一旁的胡桃听到这里,有些忍不下去了。她原本想大喝的,但看在香柚在场的份上,她也不能大喊大叫,只能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谋略?”
戴劳没有看胡桃一眼,继续盯着“杜扎德”,说道:“听说前几天,陛下一直来看望你。在闲聊之中,你向陛下建议,现在战争刚刚结束,百废待兴,所以提议将铁路从原本的国有派发成公有,进行公开招标,私人管理,是不是?”
“杜扎德”点了点头。
戴劳笑了一下,更加紧的捏紧了他的手。
铁路公开招标,乍看起来这件事显得很公平。但在整个雄鹿内,现在谁还有这份财力能够和古德塞家族竞争?诺里乌斯家族由于去年夏天曾经遭遇惨变,家族中成员死伤惨重,损失了很多的实力。现如今,当然不可能和古德塞家族进行竞争。
换言之,只要铁路进行公开招标,从今往后,整个雄鹿帝国的铁路线,都将由古德塞家族控制。其中的利益之大,根本就无需细说。
“这件事我曾经向陛下请求了很多次,但碍于我的身份,我始终不能明说。杜扎德,你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我却……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真的说起来,是我何德何能能够拥有你这样的好部下,而不是你没有资格享受这份荣誉。”
“因此,我和我妻子商定,让你来做尼禄的义父和老师,实在是再正确不过的了。希望你能够将你的知识和判断力传授给他,让他今后也能成为一个像你一样,有能力,有远见的决策者。”
小尼禄拉着床单,小脑袋贴在床铺上,望着“杜扎德”啊呜啊呜的叫唤,那名战士望着这个孩子后,忍不住,激动的泪水再一次的从眼角落下,终于,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戴劳高兴的抱起自己的孩子,让他叫“杜扎德”干爹,这个小孩子一开始还不肯,但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还是叫了出来。旁边的香柚也是十分高兴,拉着胡桃的手充满崇拜地望着自己的丈夫。胡桃则是有些哭笑不得,强忍着面部的抽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你们慢聊,我不奉陪了。”
胡桃一甩袖子,就打算离开。香柚有些纳闷,询问怎么了。胡桃也不说,就往门外走。见此,戴劳笑了笑,说道——
“香柚,你带着尼禄和长公主去聊聊天吧,我和我们孩子的干爹还有些公务想聊。”
香柚笑着回应了戴劳,随后,她拉着孩子走出房门,拖着一脸没好气的胡桃去旁边的会客室,一边喝晚茶,一边聊天去了。
等到妻子和公主都离开之后,戴劳瞥了一眼四周那些女佣和男仆,也将他们全都支开。随着他将房间的大门啪的一声关上之后,整个房间之内,就只剩下戴劳,和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杜扎德”两人了。
夜晚的空气,显得稍稍有些冰冷。
只有这两人所处的房间内,似乎一扫刚才的热闹。
戴劳慢慢踱着步,来到“杜扎德”的床边,坐下。
他,抬起头,凝视着天花板。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而“杜扎德”,也是默默的躺着,漆黑色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现在,你已经是我孩子的义父了。我觉得,我应该已经可以和你推心置腹。”
戴劳那双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些许的犹豫,他支着自己的下巴,缓缓说道:“现在,我有一个难题。邪火,这个人对于陛下来说很重要,虽然他们两兄弟水火不容,而且各种处境也让他们不可能再和好如初。但是,我明显感觉到,这些天里,自从邪火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之后,陛下就整天去他的房间进行探望。”
“也许你不知道,但邪火却是对我十分不满的一个人。我担心……万一,陛下一时心软,而邪火这个人又诡计多端,说不定就会说服陛下饶了他的性命。这样的话,今后我做任何事等于又会置身于他的监视之下,这对我来说,实在是非常的不利。”
戴劳的手放在膝盖上,慢慢的抓紧。他正色望着“杜扎德”,眼神诚恳地说道:“那么,我的兄弟,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想要去劝说陛下,不能心软。但说实在的,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去这样说,指向性也太明显了。万一不成功的话,那么今后,我和陛下之间就会无端端的多出一些嫌疑。”
“现在,你能给我什么建议吗?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怎么作出决定?”
戴劳的眼神非常的诚恳,虚心而充满卑谦。听完他的这些话之后,“杜扎德”慢慢的闭上眼睛,进行着思考。
这样的沉默一直都在进行,沉默……沉默……一直都是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这件再也没有第三人的房间里,戴劳表现出足够的耐心。他知道,这个人在思考,对于这个可以决定古德塞家族前途命运的选择,他有理由进行最为充分的思考。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一小时……
终于,这样的沉默足足持续了一小时。在这之后……
“杜扎德”的双眼,终于张开。而戴劳,也是有些急切的把耳朵贴到他的嘴上,屏息倾听……
“劝……他们……和好……”
戴劳的眉头一皱,很显然,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然后……在十天后……的……庆功宴上……”
戴劳愣了一下,放下心中的不满,继续听。
“下毒……杀掉……木渎?佛理……休斯。”
一切,变得更加安静了。
窗外,似乎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
夏天的雨……依旧没有结束。
而秋天的阴冷,也开始慢慢的扩散,填充至每个人的心里……
“我,不太明白。”
戴劳缓缓道。
“毒杀……陛下后……你……以邪火想要……篡位为由……立刻……逮捕他……杀掉……”
“接着……扶持……金……王子殿下……登基……”
“再以……金殿下……年幼……尚不能独立处理……事务为由……进行……辅佐……”
“这样……你……虽非国王……却……拥有实权……”
“挟幼皇……以令全国……”
“再然后……不管……是攻城掠地……还是……内政处置……均以……幼皇的……名义……”
“等……我们……逝世之后……让……尼禄……逼位……成为一个……真正的……”
“国王”
雨声,淅沥。
雷电,交错。
沉默的戴劳和喃喃耳语的“杜扎德”,就在这房间内凝固着。
只剩下戴劳腰上的那把剑,现在,却散发出阵阵的悲鸣……似乎,像是在绝望中哭泣……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