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娘还在踌躇,徐九奶奶正巧经过门口听见就开口道:“这有什么,我出去见就是,哪有强逼姑奶奶出去的?你们也是管事管老的了,怎么连这么点小事都想不出来?”管家娘子忙请罪,徐九奶奶对曼娘点一点头,也就带了人出去。
等她们走了,曼娘才想对徐九奶奶说,其实以前的事,自己早就忘记了,不管是好是歹,全忘记了。
俞泠坐在厅里,今日来吊唁,是特地看着徐九爷出去了才来的,为的就是那百分之一的念头,想见曼娘一面。日子越久,越觉出曼娘的好来。过了三十之后,绵珠的美貌就飞快褪去,当年的灵气也不复存在,分家之后,她不过是个每天念叨着这么点钱怎么够花,怎么够娶媳妇给闺女置办嫁妆的俗气妇人,断不知道男子在外赚钱有多么辛苦。
当年未成亲时想的,和妻子合作作画,共同扬名的美好梦想,已经荡然无存。听到外面传来衣裙窸窣的声音,俞泠的心猛地一跳,赶紧站起,等见进来的妇人是个眼生妇人,不由十分失望,勉强作揖。
徐九奶奶眼一扫,不过是个普通的中年男子,他的画也看过,虽做的好,却也算不得顶好,不过因有点小名气,也有人上门求画,一年所得也有上千银子,按说他们家人口又不多,夫妻两口再加三个孩子,怎么他穿的竟有些褴褛?想来定是家里的妻子不会管理家计所致,真是活该。
不过徐九奶奶面上没有露出半点,而是上前行礼:“我夫君不在,怠慢俞家表兄了。”俞泠听这话知道这是徐九爷的妻子,见徐九奶奶口称表兄,知道是徐九爷的妻子,当年在徐家的旧事又涌上来,为何别人的妻子都这么好,而偏偏自己,娶了个现在连美貌都消失的庸常妇人?
酬答了几句,俞泠表达过对徐老太爷夫妻去世的哀痛,并说恰逢自己在京,想来徐琴他们已在家乡得知消息,已星夜赶去。徐九奶奶谢过了,也就请管家陪着,自己进去里面。
那管家是徐家的老家人,当然晓得当初这段公案,等徐九奶奶走了就对俞泠道:“俞大爷,我家九爷总还有些时候才回来,您是个男客,这家里总还是不方便。”这是下逐客令了,俞泠也晓得徐家能让自己进门吊唁,又这样客气,已是看在徐琴面子上了,起身告辞离去。
管家在后送着,刚走到大门口,就看见陈铭远走进来,管家已热情地迎上去:“十三姑爷来了,怎么不见表小姐和表少爷?”陈铭远已看见俞泠,和他作了个揖才对管家道:“我是来给你们姑奶奶送衣服包的,可不敢让几个孩子瞧见,不然又要吵着跟来。”
送个衣服包还要陈铭远亲自送来,俞泠心里更是百感交集,他们夫妻,还真不是一般的恩爱。管家已请俞泠往外走,看着陈铭远的身影,俞泠不由握紧了拳,原本这样的幸福,该是自己的。
陈铭远把衣服包交给秋霜,秋霜也是一脸想笑又不敢笑出来的模样,曼娘心里欢喜,嘴里还道:“连衣服包都是你送来,这传出去,别人该说你怎样的惧内呢。”陈铭远在妻子身边坐下:“惧内才好,才免了有些人总想请我去喝花酒。”
曼娘的眉都要竖起来了:“喝花酒?谁请你的?”陈铭远一脸老实地答:“只去了一次,我见势头不好就赶紧跑了,那些脂粉味,呛鼻的很,沾到身上了,你闺女又该嫌我了。”曼娘又问问睐姐儿他们姐弟在家乖不乖这样的话。
两口虽才一日不见,也不晓得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话要说,还是管家娘子又来报有人吊唁,曼娘这才出去接人,陈铭远看着这间屋子,媳妇不在家,那屋子怎么就突然变的这么冷清?好在顶多再帮个四五天就能回去,不然就要冷清死了。
直到五天后,来吊唁的人才少了些,曼娘也就和徐九奶奶说了,回家去,到时隔一天来瞧瞧就好。徐九奶奶谢过曼娘,曼娘又把这些日子收的奠仪、记好的帐都依次点一遍,把奠仪装进匣子里,亲自上了钥匙,把账本也封在里头,这才带了钥匙离开。
等送走曼娘,徐九奶奶回转屋子才道:“十三妹妹真是个精细人,亏得当日没嫁那俞家的,若嫁了,还不知怎么磨折呢。”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总想把俞文青拉出来虐虐?
亲王儿子,除承继亲王爵位的长子外,余者皆封郡王,是明朝的规矩。于是明朝又有王若无子,本支王族还没形成的时候,除国的规矩。于是明亡时候,仅宗室就有十多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