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之中,一树绯红的海棠花开的烈烈夺目,粉色的花瓣随着吹进庭院的清风飘飘扬扬地落下,如一场浪漫的花雨。这株完全违背了它生长的季节在冬天开得绚烂的植物在满院的苍翠间分外地吸引人注目。
一身白衣的剑客踏入庭院时,目光就落在了这株开得反常的花上,眸光清冷如一泓深不见底的幽潭。
正在此时,一道疾风划过,凌冽的刀芒夹杂着着雷霆之势破空而来。看似速度十分缓慢,但惊觉之时却发现它已至面前,仿佛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霸道诡异至极。
白衣男子却如未曾闻见一般,不闪不避地站在原地,随意地一抬手手。干净修长的指间,一缕剑气如清风般缓缓拂过,迎面撞上破空而至的刀芒。在二者接触的刹那无形的气劲猛然爆发,如飓风般瞬间席卷整个庭院,仿佛能够毁灭天地的力量在空气中奔腾。树枝在疾风中噼啪作响,地板好似被巨力掀起还未落地就在空中碎成了几十块,浓浓的烟尘在空气中逸散。
安逸宁静的庭院一瞬间由极静变得极动,而诡异的是,这种爆炸一般的变化只发生在了遥遥对峙的两人之间的空间里。无论是白衣剑客身旁微微垂下的杨柳枝条,还是一袭墨色长衫负手而立的男人身后的海棠花树似乎都没有受到半点影响。悠悠落下的粉色花瓣,激荡着碎裂的石块和烟尘,仿佛分处于两个世界。
待到烟尘散去,叶孤城放下手,手中的那只小巧的白玉酒杯中澄澈的酒液平滑如镜,没有受到丝毫震荡一般。
玉罗刹随手掷来酒杯,他也随手接下。整个过程中二者的交手只有一招,刀在匣内剑在鞘中,然而空气中激荡对撞的的刀芒和剑意却足以让江湖上任何一个成名高手为之惊骇欲绝。更甚的是承载了他们之间交锋的那只轻薄如纸的白玉酒杯没有受到丝毫冲击不说,就连杯中的酒液都平静得仿佛放在桌面上无人触碰一般。
琉璃色的眼眸中划过一道异彩,坐在青石桌旁的男人微微勾唇,“一别十载,叶城主别来无恙否。”
叶孤城缓缓走到他身旁落座,淡淡抬眸看了他一眼,“尚可。
面前的人一身墨衣,琉璃色的眸子熠熠生辉,面容比之十年前几乎没有丝毫变化。时间对于这个男人而言,仿佛就是一个单纯的数字,没有任何意义。叶孤城微微挑眉,若有所思。
玉罗刹抬手握住青石桌面上的酒杯,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叶城主有什么想说的?”
白衣剑客微微抬眸,修长干净的手指搭在白腻光华的酒杯上,骨节分明,白皙如玉。
“十年未见,玉教主风采依旧。”
玉罗刹勾了勾唇,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抬手一口将杯中的酒液饮尽。黑衣男人慨然一笑,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白衣剑客,琉璃色的眼眸中眸光锐利如刀。
“可是在我眼里,叶城主却似乎变了不少。”
“哦?”
叶孤城淡淡地抬眸和他对视,神色清冷而漠然,俊美的脸庞如同高高立于九天之上的神祇。
“若是十年前,你刚刚进门的时候,绝不会看我身后那株花木一眼。”即便它反常地盛开在了严冬。
“十年前,你的眼中只有剑。除了剑和你心中的那个执念,你的眼中再不会看到其他任何东西。”
叶孤城的目光缓缓落到了他身后的那株海棠花树上,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眸中的感情浅淡到几乎没有。
玉罗刹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酒壶继续斟满酒杯,看着庭院外高远的天空,眸光中闪过一丝怀念。“当年老夫行走江湖阅人无数,却在白云城见到你的时候,着实惊为天人。你武学天资之高,实乃老夫生平仅见。当年老夫便断言,这偌大的江湖之中,倘若有最有可能触及天道之人,那必定是你,叶孤城。”
玉罗刹回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对面神色淡漠的白衣青年,眼眸微眯,琉璃色的眼中闪过一抹别有深意的眸光。他停了停,继续语出惊人道,“然而,若说这整个江湖上最不可能踏上天道的,也依然是你。”
白衣剑仙微微转头,目光落回他身上。
“你的执念太深,甚至已经影响到了你的剑道。终其一生,你都没办法再在这桎梏下前进半步……原本,我是这样想的。”
在看出来他剑道中的桎梏之后,玉罗刹其实是颇为遗憾的。天下之大,能够称之为他对手的人却几乎没有。唯一有机会成长的却偏偏被无谓的执念束缚住了脚步,他甚至是甚为惋惜的。但是也仅仅止于此了。
这偌大的江湖,当真是无趣之极。
然后,他就回了西方魔教总坛,再没有关注过中原武林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