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家的祖坟在漠源,若是他们一家走了,岂不是每年焚奠日的时候,没有人去祭拜?
景忠的犹豫不是没有道理,世人皆讲究死者为大,若是景家搬迁枫临,每年的焚奠日,家里又该如何?
景学本身性格不同于人,他的很多想法有时候让别人无法理解。
可是景忠知道,他是为了家人。
“爹,娘,我和大哥这些年的生意都渐渐往枫临那边转移,这些年也是往枫临那边去的多,小辰也说了他想去枫临,我们实在不放心爹娘自己住在这里,而且这里将会有新的戍边军,到时候,那人能不能容得下父亲也不知道。”皇帝既然想要收回景忠手中的权利,自然不会在他交出兵权之后转而交给和景忠交好的人。
“爹,娘,儿子也希望你们日后迁去枫临。”景辰说,“我觉得如果可以,以后我估计也不会回来了。”
“你们长大了,自然是有多远走过远,可是我们老了。”景忠摇摇头。
“爹把大半生都贡献给了这个国家,也该安享晚年才是,”景辰说道,“我记得您曾经和娘说过,等天下太平了,就带娘四处去看看,不只是漠源,还有其他国家,如今您也别让娘亲失望才是。”
景忠看向冯氏,眼神带着些许的惭愧。
冯氏一如既往温柔地笑着,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其实说起来,景辰的性子大概是随了冯氏,当年冯氏在武林好歹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爱上景忠之后愣是与那些武林豪杰断了联系,收敛所有的锋芒,做一个温柔的当家主母,时至今日,景家的人不说的话,谁也不知道这为温文尔雅的当家主母居然是个厉害的主。
只可惜,同样是收敛锋芒,甘愿抛弃昔日荣耀,同样是经历坎坷,可是冯氏始终和景忠相互扶持,而他……
据说当年景老夫人因为冯氏的出身没少给她委屈受,后来却冰释前嫌了。
据说当年景忠和冯氏走得很辛苦,可是也一路扶持着走到了今天,偶尔冯氏也会说起他们的过往,不是怨怼他不去实现这些誓言,而是那些年少的许诺,每次回想起来,都是极为甜蜜的。
“爹现在没了这些顾忌,也该带着娘四处去看看,四处走走,不是吗?”景辰义正言辞地说,“爹可是教导我们,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说谎的,不要给景荣和景凌树立不好的榜样。”
景忠看着小儿子,最终笑了:“月娥,这些年累你担惊受怕了。”
“老爷何必和我说这些见外的话。”冯氏温和地笑着,“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好的了。”
“过些时日,我带你去看看那映月湖,说了好些年,也该带着你走走了。”景忠说道。
映月湖在一个小国那边,离漠源很远。
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到冯氏脸上的幸福。
她当年收敛锋芒,消失在江湖之中,成为将军府的一位主母,说得好听些便是大将军之妻,说不好了,谁知道她是什么人物,不过是一介武官的妻子罢了。
她为景忠牺牲的那些,与她如今的幸福相比,都不算是牺牲了。
“家里面的事情交给我和大哥打理就好,爹娘实在放心不下,每年焚奠日咱们陪着爹娘回来便是。”景学说,漠源始终不是久留之地,那皇帝不仅仅是打着景家的主意,看起来似乎也是打着小弟的主意,这漠源是他的地盘,哪怕这这年他暗中建起的势力再大,对上那人胜算也不大。
还是早早离开比较好。
对于景学来说,是不在乎那些所谓的落叶归根的狗屁理论的。
只要过得好,在哪里都无所谓。
有家人在,任何地方都能成为家。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可是,若是想在枫临住下来,恐怕……”冯氏对此有些担心,毕竟他们这一家子都是漠源的子民,而且景忠也是漠源出了名的常胜将军,真的要迁居枫临,恐怕也不是易事。
“没事,娘,只要你们同意了就好,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就好了。”景学眨眨眼睛,示意他们不要把家里面的“二儿媳妇”忘记了。
穆闻砚点点头:“爹,娘,你们只管放心。”
冯氏这才放下了心。
景辰已经吃完了面前的这盘饺子。
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景辰裂开嘴,笑了:“你们都不饿的吗?”
“感情我们在劝导爹娘搬迁的时候紧张得不得了,你倒是没有任何的紧张,还有心思吃东西?”景学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弟弟。
“有什么好紧张的。”景辰耸耸肩。“能劝得了最好,劝不了就迷昏了带去枫临,再把这宅子烧了或者卖了,岂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