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人与众人进去细看,果见桌上尚。有残肴酒迹,未曾除去,床面前还摆着两个夜壶,看了一遍,实无形迹,恐他所供不实,问道:“汝在这地既开了数十年客店,往来的过客,自必多住此处,难道昨日只有他两人,以外别无一客么?”
李得利道:“此外尚有三个客人,一是往太原贩卖丝质的;那两个是主仆两人,由开封至此,现因抱病在此,尚在前进睡卧呢!”
包大人当时先将那个丝质客人带来询问,说是“姓王名叫渭水,历年做此生理,皆在此处投寓。昨日那两个客人,确系天色将明的时节出去,夜间并未听有喊叫,至他为何身死,我等实不知情。”复将那个仆人提来,也是如此说法,且言主人有病,一夜未曾安眠,若是出有别故,岂能绝无动静。
包大人听众人异口同声,皆说非李得利杀害,心下更是疑惑,只得复往里面,各处细看了一回,仍然无一点痕迹。心下说道:“这案明是在外面身死,若是在这屋内,就是那三人帮同抵赖,岂能一点形影没有?”自己疑惑不定,只得出来。到了镇口,果见原杀的地方,鲜血汪汪,冒散在四处,左右一带,并无人家居住,只得将镇里就近的居民,提来审问。皆说不知情节。因早见过路人来,知道出了这案,因此唤了陈甲,细细查访,方知是李家店内客人。
包大人心想道:“莫非就是这陈甲所为?此时天色已晚,谅也不能相验,我先且细访一夜,看是如何,明早验复再议。”想罢,向着那乡绅说道:“本县素来案件,随到随问,随问随结,故此今日得报,随即前来踏勘。但这命案重大,非日间相验,不能妥当,本县且在此处暂住一宵,明日再行开验。”
吩咐差役,小心看管,自己到了公馆,与那乡绅李仪谈论一番。招呼众人退去,随将王朝喊来说道:“此案定非李得利所为,本县惟恐这陈甲做了这事,反来自己出首,牵害旁人。你且去细访一会,速速回报。”
王朝当即领命出来,找了那伙计王三,并见个值日的差役,说道:“我是随着太爷来办这案件,又没有苦主家,又没有事主,眼见得李老儿是个冤抑,我们虽是公门口吃饭的人,也不能无辜罗唣好人,到此时腹中已是饥饿,陈甲是此地地保,难道一杯酒也不预备?我等也不是白扰的,大爷的清正,谁不晓得,明日回衙之后,总要散给工食,那时我们也要照还,此时当真令我们挨饿不成?”
王三听见王朝发话,赶着上来招呼道:“王捕头不必生气,这是我们地保,为案缠手,忘却叫人预备。即是捕头与众位哥哥饿了,小人我奉请一杯。就在镇上东街酒楼上,胡乱吃一顿罢。”说着另外派了两人看守尸首,自己与大众来到酒楼。那些小二,见是县里的公差,知是为命案来此,赶着上来问长问短,摆上许多酒肴。
王朝道:“我等不比寻常差役,遇了一件案子,就大吃大喝,拿着事主用钱,然后还索诈些银两走路。你且将寻常的饭菜,端两件上来,吃两杯酒,就算了。共计多少饭银,随后一总给你。”说着大家坐下。
王朝明知陈甲被打之后,为张龙、赵虎两人押在李家,当时向着王三说道:“你家头儿,也太疏忽了,怎么昨日一夜不在家,今日回来,知道这案件,就想李老儿这许多银两,人家不肯,就生出这个毒计,移尸在他家门首,岂不是心太辣了么?究竟他昨夜到何处去呢,此乃眼面前地方,怎么连你巡更,皆逡巡不到?现在太爷打了他二百刑杖,明日还要着他交出凶手呢,你看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王三道:“王捕头你不知内里情节,因诸位头翁,不是外人,故敢说出这话。陈甲因与李老儿有仇,凡到年节,他只肯给那几个铜钱,平时想同他挪一文,他皆不行。昨夜陈甲正在小六子家赌钱,输了一身的欠帐。到了天亮之时,正是不得脱身,忽然镇上哄闹起来,说出了命案。他访知是李家出来的人,因此起了这个念头,想报这仇。这事原晓得不是李得利,不过想讹诈他,自己却被责骂了一顿,岂不是害人不成,反害自己么?但这案件,也真奇怪,明明是天明出的事,我打过正更之后,方才由彼处回来,一觉未醒,就有了这事。李老儿虽是个悭吝的人,我看这件事,他决不敢做。”
王朝听了这番话,也是含糊答应,想道照他说来,这事也不是陈甲了,不过想讹诈他几两银子。现在所欲未遂,重责了二百大板,也算得抵了责罪,但是凶手不知是谁,此事倒不易办。当即狼吞虎咽,吃完酒饭,算明帐目,招呼他明日在公馆收取,自己别了大众,来到包大人面前,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
包大人道:“此案甚是奇异,若不是陈甲所为,必是这两人先在别处露了银钱,被歹人看见尾随到此,今早等他起行时节,措手不及,伤了性命。不然,何以两人皆杀死在镇口。本县既为民父母,务必为死者伸了冤情,方能上对君王,下对百姓。且待明日验后如何,再行核夺便了。”当时王朝退了出来,专等明早开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