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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 九 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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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九)

燃烧的胶州湾内,破虏军水师将领们愤怒地议论着观涛堡方向发生的一切。守将李兴把北元驱赶自家百姓攻城的消息及时的传到了舰队中,震惊之余,水师弟兄们将更多的炮弹倾泄在靠近海岸部分的元军阵地上。

这是一群魔鬼,已经不属于任何民族。能早日把他们毁灭掉,就能挽救无数生命。

“叠山道长派人传过信来,郭大人所献大都城的建筑和街道总图已经核实,确认无误!”女军师曾琴把一份刚刚对译出来的密报放在了书案边。书案后,本来该在长江防线十里联营内恭候忽必烈大驾的文天祥抬起头,露出一张疲惫的笑脸。

“派快船和信鸽同时出发,通知陈吊眼将军,命令他执行“荆柯”方案!”文天祥扫了一眼密报,果断命令。大都督府爱惜人才,却决不会为了几个学者拿自己的弟兄冒险。半年前,曾寰在临去江西任职的时候,给他提了一个反击元军的建议。这个建议只有很少人知道其中秘密,代号便是“荆柯”。

而绑架大都城的设计和督建者来南方,是整个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步。

此刻,坚守在胶州湾的不是陈吊眼,而是两浙安抚使李兴。各堡垒中的破虏军士兵也不只是七千老兵,而是五万三千新锐,大都督府能拿出来的全部人马。相反,驻扎在建康城外,连绵十里的水寨内,只有浪里豹、钻山鹞子所部五千余破虏军,其余全是各地集结来的义勇

长江畔日日操演兵马的大都督文天祥,在忽必烈回扑胶州湾消息传来的那一刻,立即以研究作战方案为名躲入了城内府衙。自从那一天后,他就再没于将士面前出现。

丞相大人就在胶州湾,在战舰上看着大伙。这是堡垒内所有破虏军将领都知道的秘密。

“命令陈修儒,新训练好的火枪手,随时用船运到胶州湾来参战!”文天祥看了看正在草拟命令的曾琴,继续补充。

“给吕师夔发信,是做民族的罪人还是洗刷前耻,让他拿出点行动来!”

参谋们快速记录着,一道道命令借助快船和信鸽,飞速向各地传去。大都督府没有力量一战而定乾坤,却有决心让忽必烈和他的鹰犬们永远没机会踏上长江南岸。

“最后,”文天祥拔剑而起,“以大都督府名义向草原发檄文,把忽必烈驱赶辽东战俘攻城的举动告知他们,告诉所有部落,此战不是针对蒙古人,而是针对一个独夫,所有民族的公敌!”

“忽必烈决不是什么英主,也不是你所期待的明君。他是一个独夫,连蒙古人都弃之的独夫!”

潭州镇戍使司,统军万户夏良佐的偏帐,材单薄腰杆却挺得笔直的卓可侃侃而谈。

“那赵家小儿呢,他就是一个千古明君了?”夏良佐按剑冷笑。知道对方的来意,所以他故意在军营里躲了近一个月以免老友见面时尴尬。却没想到卓可胆子如此之大,最后居然不顾生死硬闯到他的军营里来。

对方来的目前很简单,眼下在荆湖南路,赛因德济将军的兵马与宋将萧明哲、杨晓荣所部正处于胶着之态,伯颜把大部分新附军都调往了江西。如果谭州镇戍司这万余新附军选择此刻在赛因德济背后**一刀,可以说,整个江南的战局都会在顷刻间发生巨变。

但那样做对潭州军有什么好处呢?大宋重文轻武,将军们永远在文职面前抬不起头来。此时用到武将,皇家什么承诺都敢许。将来危机结束,武将们都不会有好结果。况且此刻伯颜大军对江西志在必得,忽必烈陛下三十余万兵马横陈山东,克日即将南下。大宋在此刻的种种繁荣,必将是昙花一现。刹那间繁华后,又会永坠黑暗。

“皇上很聪明,但绝不是一个明君!”卓可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赵昺在泉州的作为瞒不过北元细作,硬把一个顽童说成英明神武,卓可做不到,对说服敌将的事情也没任何好处。

“那我倒是奇怪了,卓兄凭何而来。难道想借我手中之剑成就你的美名么?”夏良佐没想到作为说客的卓可如此坦诚,带着几分戏弄的表情问。

“大宋已经不是原来的大宋,它的兴衰,不再取决于一个皇上!”卓可坦然地回答。然后,笑着反问“夏兄可曾听闻约法之说?可曾用过福建器物?可曾见过破虏军之威?”

“一群大逆不道的狂徒,亏得卓兄好意思提那些颠倒上下的混帐事!至于破虏军军威,夏某正欲一见!”夏良佐的手再度按住了剑柄,拇指轻压,绷簧响亮出声。

“原来,夏兄宁可给蒙古人当狗,也不愿试一试新的治国之道。文丞相之见与卓某素来不合,但文丞相却让卓某多了一份选择!”卓可傲然伸直了脖子,“夏兄但请挥剑,不出十年,当有人为卓某报今日之仇!”

夏良佐的手握在剑柄上,指节发白,半截青霜在阳光下照眼生寒,几度拔出,又几度插回剑鞘。不知道为何,平素灵活如臂的它却突然变得如此沉重。

此刻需要做出选择的不仅仅是夏良佐。

临江军,伯颜带着十余万百战精兵偃旗息鼓。老将火者不花已经顺利抵达丰城,在武阳河对岸,新起义归宋不久的地方警备军乱作一团。求战心切的奥尔格勒保证,只要丞相大人下令,半天时间,他就可以把羊毛大纛插到对岸的进贤城头。

“邹洬到了哪里?”伯颜不理睬奥尔格勒私下派来的请战信使,低声问道。

“邹洬带领王石、西门彪主动出击,新附军抵挡不住,已经退往袁州和宜风,再退一步就要过了元江!”伯颜的心腹爱将格根上前汇报。

“再等一天,待邹洬杀过了元江,本帅堵他的后路。曾寰那村夫呢,他的位置在何处?”伯颜捋了捋胡须,笑容中不无得意。

“他与张唐、林琦部逼近新余,动作很古怪!”格根犹豫了一下,低声回答。

“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其中有诈么?”伯颜明显感觉到了属下话语中的试探之意,大声命令:“讲,别学南人那样优柔寡断!”

“是!”格根站直身躯,看着伯颜的眼睛说道:“属下觉得丞相之计虽妙,邹洬却非庸手,他这么快落入我军布置,非常蹊跷?”

“你认为他在将计就计?”伯颜楞了楞,问道。

“他手中兵马不足,无法跟丞相玩什么将计就计的花样!”格根大声回答,“但他明知丞相想引他在平原决战,还贸然而出。原因只可能有两个,第一,他认为破虏军在平原也可以与我铁骑争雄!”

这显然不可能,火枪虽然犀利,但装填速度非常慢。没有战壕和堡垒相佐,高速冲击的战马可以轻松冲破火枪兵的防线。伯颜在私下里曾跟将领们多次推演过火枪与铁骑争雄的情景,得出的结论却是,只有在堡垒后和山地中,火枪才有机会与骑兵一博。

“第二,江南东路,甚至两浙,是其所必救。如果丞相真的不顾一切冲进去,对破虏军和文贼的威胁,远比击败邹洬所部大!所以,明知道不是丞相对手,他也必须出来与丞相一战!”

上万户格根指指点点,目光落在羊皮地图上,建康城所在位置。那里,北元细作们用浓墨画了一个大圈子,代表着文天祥所部二十万大军。

“你是说,文贼的主力不在建康?”伯颜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问。如果真的这样,文贼的主力去了哪里?他跳起来,三步两步奔向桌案,抄起一叠地图,一张张扔下去,直到扯出了最关键一幅。

胶县,一个岌岌无名的弹丸之所落入他的眼底。想想忽必烈骄傲的性格,瞬间,大元丞相伯颜脸色雪白。

“当如何?”半晌,伯颜从地图上抬起头,无力地问道。

“要么,直入两浙,逼文贼回师相救。要么,回头吞掉邹洬,然后撤军回荆湖!”格根的回答简洁明了。

伯颜谨慎地把头再度垂到地图前,他是大元丞相,不能像一个将领般为所欲为。反复思量后,伯颜抬起疲倦的双眼,低声命令道:“给吕师夔下令,让他立刻带兵东进,此战之后,本相保举他吕家世代封侯!”

“是!”格根答应着,从案前取来纸笔。

“传令火者不花,放弃丰城,火速回师与本相击杀邹洬。砍了文贼这只手臂,本相当保得大元半壁江山!”

“是!”格根停住笔,将墨迹未干的羊皮纸递给伯颜。伯颜立刻用印,半柱香后,整个蒙古大营都动了起来。

快马在山野间飞速奔走,马背上的信使精疲力竭,却不敢停下来喝口水。灭宋之战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时间,已经成为了胜负的关键。

接连六天六夜,忽必烈挥师狂攻观涛堡。

人海战术终究收到了一些成效,望海、临风两座辅堡先后被元军拿下。虽然守将在撤入大海之前点燃了埋藏在地窖中的火药,把辅堡炸成了一片废墟。北元士兵还是成功地达成了清理观涛堡外围障碍的目的。

接下来一步,他们就要以优势兵力取硬爬城墙。仗打到这个地步,所有人都红了眼睛。自已一方付出多少代价已经不重要,守军兵力到底是不是先前探明的不足七千也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观涛堡一定要拿下来,陈吊眼必须死。否则,大元兵马将再没勇气进入江南。

不进入江南,就不会抢到大把的金银、丝绸和如花美女,先前的弟兄们就白白牺牲了。如此亏本的买卖,大元将士不愿意干。

“朕终究是略胜一筹!”望着远处那座被黎贵达用重炮炸得坑坑洼洼的城墙,忽必烈不无得意地想。恼人的铁丝网已经被民壮们扯烂,城墙下纵横交错的壕沟也被罪囚们用尸体填平。观涛堡现在已经是一颗煮熟了的鸡蛋,只要用力敲碎他的外壳,就可以品尝到胜利的美味。

占领了这个堡垒,就可以把重炮放在堡垒中的炮位上,冲大海里边的战舰开火。战舰的炮火数量虽然多,自我防御性却远远不及要塞。

这一仗,他赢定了。

“轰!”“轰!”几声不和谐的炮声打破忽必烈的美梦。烟熏火燎的城墙后,虎蹲炮再次喷出剧烈的火焰,将正在爬城的元军士兵蚂蚁一样扫了下来。

“命令黎贵达,给我轰,把所有炮弹砸进堡垒中去!”忽必烈放下望远镜,歇斯底里地喊。

片刻后,北元的重炮阵地再次发威,黎贵达疯狂地叫喊着,指挥重炮手将一颗颗巨大的弹丸倾在观涛堡的城墙上。城墙表面被砸得砖石乱飞,一个个弹坑如同魔鬼张开的大口,边缘处,鲜血滚滚而下。

港外内的战舰多次冒险靠近海岸,向重炮阵地反击。但黎贵达选择的炮位非常巧妙,刚好躲在了舰炮的射程之外,却能攻击到重炮数量稀少的堡垒。

三轮齐射后,城墙上的火炮被打哑了。暗黑色的血顺着残破的城墙向下流,给漆黑的墙面上又添加了数缕殷然的红。转眼,这缕血色就被更多的鲜血覆盖,数万元军在炮击结束后,再度展开了疯狂的强攻。

李兴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在城墙上往来冲杀。

失去外围的障碍物后,火枪手已经阻挡不了元军爬城。但观涛堡的使命还没结束,他们必须把忽必烈拖在这里,拖到最后的胜利来临。

几千名士兵蚂蚁般爬上来,被砍倒一批,又扑上来一批。

“嘿!”李兴用盾架开对手的一击,将断寇刃捅进敌人软肋。与他放对的那个汉军士兵登时痛得扭曲了脸,身体却兀自不肯倒下,双手抓住卷了刃的钢刀,死死不放。侧面,两把弯刀同时砍下。

李兴拧身,挥臂将断寇刃连同刀上的尸体一同甩向敌军。然后挥盾,砸在一个蒙古士兵的脸上。蒙古武士闷哼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李兴从他手中夺过弯刀,接连挥舞,将两个汉军士兵砍下城头。然后将弯刀当作暗器掷出,扫掉半个刚刚探上城墙的头颅。

“李兄莫慌,完颜靖远来也!”文天祥的侍卫长完颜靖远带着一队精锐,从城墙另一段跑来支援。几个试图从背后袭击李兴的敌人都被他砍倒,附近元军纷纷辟易。

城墙下,有人偷偷地弯弓搭箭。

“啊!”完颜靖远惨叫,高大的身体顿时矮了下去,几把弯刀趁机扑来,直取他的后背。

李兴猛然回身,用盾牌磕开无数弯刀刀。硬生生将完颜靖远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两个破虏军士兵扔掉盾,一边作战,一边架起完颜靖远。

“送他上船!”李兴大声命令。转身再度杀入敌军当中。

“放下我,放下我。我不会撤,我不能撤,丞相登岸了,丞相等岸了!”完颜靖远大吼着,推开士兵的扶持,从阵亡战士的身边捡起染血的火铳。

半跪在地上,他对着离李兴附近的元军扣动了扳机。

“乒!”一个蒙古武士被轰下了城墙。

“乒!”又一个汉军百夫长跌倒于地。

“砍了那个用火枪的跛子!”冲上城墙的几个汉军大喊,舍了李兴,同时向完颜靖远扑来。

完颜靖远冷笑,继续装填火药,弹丸,射翻近在咫尺的敌手。然后,半跪在地上,把火枪当成短棍抡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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