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无人应答,他又兀自道:“那位将军夫人面相凶了些,待人却极好,给了我二十张银票,还有些碎银子。有了这些银子,我们就可以将阿妈好生安葬了。”后面声音逐渐变低,几不可闻。
“我与你说过多少遍了!你阿妈她没死!”那个嘶哑的声音忽然变得狂暴,在他头顶响起。
李煜丐缩了缩肩膀,紧紧抿着唇,一语不发地承受着男子的怒火。
“她只是离了魂,暂时迷失了方向。待为她寻回魂,你阿妈便又回来了。”
离魂!离魂!这两字李煜在过去的三个多月里已经听了无数遍,耳朵早就长了层厚茧。
“阿妈都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了,她的魂究竟去了何处?”即便如此,他还是小心翼翼问道,以安抚阿布的情绪。
阿妈昏迷不醒,生死不定,在这世间他便只剩下阿布一个亲人了。
这三个月来,阿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苍老,从一个健壮的青年变成如今须发半白,肩背佝偻的花甲老人模样。
八岁的李煜并不知阿布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只知他将自己关在偏房里,与阿妈一待就是几个时辰。
这也是他如此畏惧那个房间的原因,在他眼里,它就像一个吸人精魂的怪物,会使人迅速地苍老下去。
“将东西交于我。”阿布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伸出一只手到他胸前。
李煜摊开右手,将紧紧攒着的羽毛放到他手里,而后又伸手掏出藏在怀里的银票和碎银子。
阿布拿走了羽毛和十张银票,吩咐李煜去寻些吃的来,随即转身,走进昏暗的侧屋。
李煜点点头。
目光觑着阿布的身影与侧屋的黑暗融为一体,他拔腿往外间跑去。
熟门熟路地穿过交错的小巷,他从一条小胡同里拐入宽阔的大路,那里一辆带有威远将军府标记的马车正平稳地往前走去。
李煜脚步轻快地跟在马车后面,见它拐入一条宽阔而清冷的街道,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望着门匾上“定远侯府”四个烫金大字,再瞧着从马车上走下一道瘦长的身影,李煜忽地低下了头。
目送着那袭嫩黄的身影消失在侧门里,李煜揉了揉脸颊,默默往回走。
到了集市,他先去巷子口,凑到几个乞丐跟前,听大伙儿说着最近的趣事。
其中有一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乞丐神秘兮兮地对大伙儿道:“听闻有一个富户早前丢了孩子,正在咱们中间打听呢,只说模样长得甚俊俏,其余消息一概也无,若有人能提供线索,会许一两银子的报酬!”
“只恨我那天杀的老爹自幼生地好似那包青天,瞧瞧我这黑黢黢的模样儿,注定与俊俏无缘咯!”其中一个面黑的小乞丐调侃道。
“嘿嘿!黑炭你是没戏了。瓦罐儿哥倒是可以去试试。”一个模样瘦小,长得颇机灵的小乞丐向那贼眉鼠眼的大乞丐谄媚笑道。
大乞一脸得意地笑,“那是!也不瞧瞧你们爷我长得那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若不是年纪大了点儿...”大乞丐正在嘚瑟,目光瞧见李煜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再配上他脸上那两道显眼的疤痕,心里忽然便有些膈应。
“不说了!二狗子,铁蛋儿,你们回去把自己洗干净。明儿一早过来见爷,爷领着你们赚银子去!”瓦罐儿收了脸上的嬉笑之色,一本正经道。
李煜听了这话,目光闪了闪,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他走到包子铺前,从袖子里摸出几个铜板,买了四个包子,用油纸抱着,夹在腋下,匆匆离了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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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妈”,“阿布”是若辰照着百度来的羌语音译的,就是娘亲和叔叔的意思。关于李煜这个名字,仅仅是因为若辰觉得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特别好听,在很早很早时候,就打算把这个名字写进文里去。这文与历史上的南唐后主没有任何关系。ps:“李璟”这个名字我也很喜欢,同样也真实的历史人物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