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生擦擦眼泪,到客厅向爷爷奶奶及妈妈说了一声:“我出去一会。”然后就消失不见。
风池市,郭爱珍当初租的房子已经到期,但房东还没再次租出去。巷口与大门上都有招租启事,房间的门锁也换了。房间里面一切如旧,只是蒙上了一层灰。
就一间房,做饭、吃饭、睡觉都在一起。两个人可怜连碗橱都没有,但锅碗都洗得干干净净码放得整整齐齐。小桌上有郭爱珍尚未做好的十字绣,还有一件张秋生的上衣,掉了两粒纽扣已经重新缝上。
床底下有几双鞋,其中一双男式旅游鞋里有一塑料袋,里面塞着三千元钱。这是郭爱珍省吃俭用攒下的,以备不时之需。张秋生摸摸,钱还在鞋里面。
衣服都已洗好,晾干,叠得整整齐齐码在床边的方凳上。已经做好的饭菜,现在已经霉烂甚至缩水干化了。
一切都显示着,这个房间里曾经有一个勤快贤惠的女主人。现在,这个女主人因遭突然变故而匆忙离去。
张秋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流泪,郭爱珍的好一幕幕地在他的脑海里回放。她的忧郁,她的浅浅一笑,她的深吻,她的眼泪,她做的饭菜,她亲手为他穿上洗干净的衣服,她手扶门框用目光送他出门时的深情。
眼泪越来越多,张秋生止不住地抽泣。郭爱珍没多少甜言蜜语,她爱心,关心,细心,都是体现在一些细微的动作上。那时的张秋生虽然白痴,但能深深地感受到她的爱她的情。
张秋生来风池的主要目的是打听到底是哪个城市哪个警察局将郭爱珍带走的,他要去找。这个很好打听,外地警察局要来本地抓人,一般来说会通知本地警察机关以寻求配合。
在当地派出所稍稍一问就知道了,张秋生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隐身,起飞。
不用去警察局,也不用去法院。郭爱珍此时必定是在看守所,张秋生只要见她。见到她就可以知道案件进展情况,然后才可以想办法搭救。
张秋生平生第一次地拿出警官证,要求见郭爱珍。看守所的人很遗憾地告诉他,郭爱珍死了,是自杀的,就在昨天。
对于一次杀死两个人的恶性案件,本着从重从快的原则,一审已经判决郭爱珍死刑。郭爱珍没有上诉,整个办案过程,她一直很平静。在法庭上她只求速死,没为自己做什么辩护。
看守所的所长深深地叹息,他说:“真可惜了,这是个好女孩。其实,她可以不死的,还有死刑复核程序啦!最高法院不可能批准这个死刑的!那两个坏蛋在本市可以花钱找关系,但在最高法院就不可能!
我对郭爱珍说了,让她不要怕,此案有重大从轻减轻情节,最高法院肯定会驳回原判,发回重审。”
所长以头撞墙,连声说:“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看她很平静,很老实,又挺可怜挺冤枉。就没像对待一般死刑犯那样,给她戴脚镣与手铐。谁知道,她竟用床单搓成绳子,就这样寻了短见?多好的一个孩子?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杀人,这是天性,犯不了多大的罪!重要的是,她当时在哺乳期,依法不能判死刑。
我老了,马上就要退休。我不怕,我什么都敢说!那些人是丧尽天良!是枉法裁判!”
张秋生赶紧往火葬场跑,也许,可能,只要冤魂还在,他还有办法救活她。
可是,尸体已经烧了,此时正在炉膛里。火化工说,一般是由家属来定火化日期。但这是一个自杀的死刑犯,又没家属前来。只能按无主尸体处理了。
张秋生买来骨灰盒,香烛表纸。这些东西殡仪馆都有卖的,张秋生将这儿的香烛表纸全买下来,冲天的大火烧起来。他也只有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此时的心情。
带着骨灰盒,就在殡仪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张秋生一头钻进通天塔,对老鳌说:“你不是说这儿可能直通幽冥界么?带我去一下。”
好好的去幽冥界干嘛?老鳌好奇地说道:“那儿不好玩,灰蒙蒙阴森森的。”
张秋生悲痛地说:“我老婆死了,我要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