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唯拎着装了打磨和粘合工具的袋子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餐时分。
鹫翼小队那些没有外出的人都已经在大厅集合,挑着一处坐下,鲁斯看到顾晓从外面进来,立刻招了招手,示意他往这边来。
方以唯过去一看,发现大半个小队成员都在这几张餐桌上候着,打打闹闹,你猜拳我掰手腕,还有比较肱二头肌发达程度的,十足十的无聊透顶。
耳边的嘈杂声让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自由港的雷戈酒吧里。
好在这类满是在丛林探险的冒险者们聚集的旅店里多得是这样无聊透顶又嘈杂的人群,相比较于那些高声谈笑的客人而言,方以唯甚至产生了“这里还是比较安静”的
感觉。
晚餐上来之前的时光总是过得如此缓慢而又不得不耐心等待,也无怪乎这些精力旺盛的家伙们把旅店的大堂闹腾成酒吧了。
何步刚刚从另外一桌上过来,手里还抛着几枚骰子,清楚地表明这位副队长大人方才是在做什么。
“嗨!阿晓你手里拎着的是什么?粘合剂?胶枪?钳子?”惊人的眼力让何步一眼看清楚那半透明的袋子里装着的东西,家里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妹妹的中年男人很快知道了这些东西的用处,无他,他的姐妹们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摆弄这些小东西,同时还会让他帮忙买需要的材料回去,“我说阿晓,这是女孩子家玩的东西,你是个男人,是
男人就该来掰手腕!”
他说着就炫了炫自己粗壮的胳膊。
北域出身的汉子对自己的喜好总是表露得无比直白。
烈酒是一样,强健的身体是一样。
“你喝多了,副队长。”方以唯都不用再看第二眼,就知道何步这会儿肯定是醉得脑子都糊涂了。
——他刚刚过来的那桌子上,至少堆了七八个波尔卡酒瓶子。
就方以唯所知,一瓶波尔卡酒就足以放倒一个北域的陈年酒鬼了。
和任何一个喝醉了的人一样,何步自然也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他的步子还那么稳当,脸色也不见多少红润,除了浑身的酒气之外,看不出丝毫喝醉了的迹象。
“阿晓,你说你一个男孩子,玩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方以唯的人生准则有很多条,其中肯定没有哪一条是“和醉鬼争辩”,所以她非常干脆地放弃了反驳他的念头,从袋子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盒子。
鲁斯好奇地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盒子里装着的竟然是只有红豆那么点大的欲开未开的铃兰花苞。
“有这么小的铃兰花?”鲁斯觉得自己的植物学可能学得不是很好,也许这是一种和铃兰花长得很像的植物花苞?
“百货摊那边今天有个木系御魂师在摆摊,魂力水平不怎么样,不过他的魂灵蛮有意思的,可以开出各种各样的花来。”方以唯一边处理那些因为摘下来有段时间了而
显得没精打采的花骨朵们,一边头也不抬道。
无声无息,一只圆滚滚胖乎乎种子一样的魂灵出现在她脚边,实体化的身体让所有感觉到魂力波动而看过来的人只消一眼就移开了注意力:实体化的身体,最常见的
绿级魂宠,没有可以在意的。
“啾咕!”
方以唯没有分出丝毫的眼角余光给正蹭着她脚腕的魂灵:“青,别闹。”
木系魂灵用力攀住凳脚,努力爬上桌,这才看到让它的主人完全不去理睬它的元凶。
“啾咕!”
小小的木系魂灵垂泪欲滴,泪眼汪汪地望着自己完全不把它放在心上的主人。
然而正专心修饰手里的铃兰花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
这些铃兰花都非常迷你,红豆那么点大,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在雪白而又娇嫩的铃兰花瓣上留下无法复原让人心痛的痕迹。
仔细地修剪掉底部的花柄,方以唯摊开手,让这枚恢复了在枝头时的美丽光彩的铃兰花躺在她的手心里。
一滴悬浮在她肩头上的水滴飞了过来,将铃兰花完全包裹在内。
然后分开。
当水之精从铃兰花上离开的时候,这朵铃兰花的美丽就被完美地固定在了那一刻——不会比发丝更厚的冰层贴合铃兰花型,覆盖了整朵花,将它化作冰雕一般的美丽
。
除非被人用具备魂力的火焰炙烤,否则这冰层永远都不会化去——再强烈的阳光都不可以。
如法炮制,很快,方以唯手上就有了几十枚被完美冰封的铃兰花。
她从工具盒里摸出钢针,穿上和工具箱一起买的冰髓蛛丝,给自己戴上一副眼镜,这才开始将一枚枚的铃兰花串起来。
串完,头尾打结,烧掉多余的线头,将接线处捻成和别处无二的细线状。
冰雪色头发的少女正巧在这个时候从门外走进来。
“阿芙洛雅!”
方以唯笑眯眯地招呼自己的好友过来,在大堂里九成以上男人嫉妒的眼刀中,托起好友雪白的皓腕,将那串铃兰花手串戴在有着冰雪之色的腕上:“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