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香草去了许氏房间里,问她好些没有。她靠在枕头上,有气无力地说:“喝了辛儿端来的药汤,心口好些了。草儿,我听说邓燕肚子里娃儿可能不是老三的,这话是真的?”“娘,您还病着呢!莫操这些空心好不好?这些事交给我来办,您还不放心吗?舅舅没了去处,只管在家里住着,吃喝都和姨娘他们一样。他若愿意替我干活儿,我也乐意;若不愿意,照旧回他的窑场,您看这样成吗?”许氏略感安慰,微笑着点点头道:“还是草儿想得周到。对了,刚才你让辛儿把邓燕偷拿的簪子和镯子还给了我。我想了想,你干脆拿了这些首饰去把老房子赎回来吧!虽说不值几个钱,就一片院子外加五间房,可那是你外公外婆一根木头一根木头地垒起来的,断不能就这么卖了!你不必用帐上的钱,我自己有些平日积攒的私房,你拿去赎了回来!”
“娘,赎老房子这事我看还是先用账上的钱。您自己那点贴己的银子先留着吧。我晓得您是最心疼舅舅的,啥事都替他想着。您打算赎了那房子还给他,是吗?可我觉得这事您还不能这么办。”“为啥?”
“这老房子被卖根源在哪儿啊?自然是因为舅舅自己管理不妥善了。您替他赎了一回,能保证没有下回吗?何不趁这个机会给舅舅长点记性呢?那房子我先赎了放着,等瞧见舅舅长进了,我们再把这房子还给他。左右是他的房子,跑不了的。”
“唉……许家只剩下你舅舅那根独苗了,我自然盼着他能长进能出息。今天瞧着他那点只能打媳妇的出息我这心里真有些难过。娘的首饰到底给他那败家的婆娘败光了,一点都不剩了!”许氏说到这儿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香草忙拿了手绢子递给她:“娘,您莫难过了。那念想不念想的其实还是在心里。您念着外婆,外婆在天有灵是晓得。这些事您就莫管了,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还有件事,虽说今天认亲宴没办成,但辛姐姐认亲这事不能这么马虎地就过去了。”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天最委屈的怕就是她了!也不晓得邓燕啥时候听见我跟你姨娘说话了,真是个挨千刀的,啥都说出来了!我瞧着辛儿那脸色可不对劲呢,你一定要好好劝劝她!”
这天晚上,香草还是办了个认亲宴,虽然只有自家几个人。在张金的主持下,香辛先给香家祖先牌位磕头上香,再给许氏磕了头敬了茶,再朝县衙大牢的方向磕了头,嘴里喊道:“爹,请受女儿一拜!”
许氏不能下床,香草就代她将一条穿了银铃铛的红绳子栓在了香辛的右手腕上。旁边的许真花笑道:“要一边栓一边念才灵呢!”
香草不会念,问道:“咋念啊?”“你得念:拴了银铃儿,妖魔鬼邪莫近身,保我闺女儿事事顺心;拴了红绳子,病痛天灾爬远点,保我闺女儿富贵安康!”
张金喊道:“礼成!”然后出了房门去抓鸡了,小鹿也跟着跑去了。
香草把香辛扶了起来,笑道:“这下可是真真的一家人了,你想赖也赖不脱了!我又多了个姐姐,往后又会多个姐夫,几个侄儿侄女呢!娘,您得快点好起来,一屋子的人等着您张罗呢!”
“过来,辛儿,”许氏把香辛招到了床边,从枕头下摸出一个银锁放在香辛手里。香辛忙摇头道:“娘,您已经给了我那些首饰了……”“这银锁是小时候就该给的,你小时候那阵子娘还没遇见你呢。如今我们有缘成了母女,那该给的东西就该一件不落地全部给你。”香辛鼻头一酸,哗啦哗啦地掉起了眼泪。香草忙笑道:“娘可把姐招哭了,再送一样把姐哄好了才行!”
“这是哪儿话呢?”香辛立刻破涕而笑了。
接着,张金杀了一只鸡,将血抹在了院门上,以及香辛的房门上。这认亲的事才算是完了。
香草把晚饭摆到了许氏房间里,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吃了顿认亲宴,这才散去了。
许氏向来是不生病的,这一次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她听香草说地里红了的辣椒已经收回来了,只等做成酱了。她心里有些埋怨自己,但看着有十来个帮工帮着做事,心里也就放心了许多。
这两天,香草忙着张罗辣椒地里的事。红了的辣椒收回来淘洗之后,就要及时地剁成辣椒碎末腌制了。她之前拿浸泡过的胡豆瓣洒了面曲发酵,再在太阳下晒了十来天,已经能闻到一股子豆子发酵的香味儿了。
那些来帮工的婆子媳妇好奇地站在那腌制豆瓣跟前,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好不稀奇。香草给她们每人发了两把菜刀和一个大木盆子。她们要做的事就是把辣椒砍得碎碎的,倒进旁边那些大腌缸里。然后再由她来加料腌制。
接下来的几天,香草家小院里飘着浓浓的一股辣椒味儿,远远地就能闻见。一走进院子门口,就能听见当当当当砍辣椒的声音。帮工们一边麻利地砍着辣椒一边聊着天,装罐的装罐,添辣椒的添辣椒,一片热闹。
许氏是个爱热闹的人,听见外面的动静,死活不想待在床上了。她下了床坐到许真花身边,帮着添辣椒,随便聊些最近镇里镇外的趣事,病倒好得差不多了。
香草这几天不敢怠慢,忙完食店里的活儿就过来腌制辣椒。当天新砍完的必须当天腌制完,这样才能保存辣椒的那股鲜味儿。第三天之后,辣椒基本上砍完了,只剩下一些后续的活儿了。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看着院子里那排列整齐的五个腌缸,香草像看亲儿子似的扑上去抱住一个腌缸笑道:“哼哼,乖儿子,娘能不能再赚一桶金就看你的了,可要给娘争气哟!”
许氏正好端着鸡汤来找香草,听见她这话,吓了一大跳。许氏忙把她拉了过去,问道:“草儿,是忙糊涂了吗?咋搂着大缸叫儿子呀?”莫头气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