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地方官身边都会配个师爷,最着名的怕是要数包黑子身边的公孙策了。师爷的地位非常特殊,首先,师爷不是官员,不领朝廷的俸禄,领的是官员的雇佣金。
但是呢,他们和马夫、轿夫、管家一类的佣人又不同,他们是玩笔杆子的,对朝廷的法度规矩,人情事理,勾心斗角,阴谋诡计的事情一清二楚,帮着官员处理日常事务,出谋划策,长长被引为左膀右臂,很受尊重。
唐秀才的条件并不差,首先他出身书香门第,精通文墨,而且论起来他和太仓的王家是亲戚,勉强算得起地方的士绅。
当然了,这都不是关键,唐秀才最值得骄傲的就是宝贝儿子,唐毅小小年纪,有了神童之名,加上拜师魏良辅,而且本人更是聪明睿智,智计百出。请唐秀才当师爷,还奉送一个唐神童,怎么看都十分划算。经过教训之后的陈知州迫切需要一个帮手。
唐秀才也看出了陈梦鹤醉翁之意不在酒,找他不过是幌子,真正看重的还是儿子,虽然伤自尊,可事实就是如此。唐秀才只能求助似的看着唐毅,唐毅倒是挺高兴的,当师爷总比抄书好多了,而且有了师爷身份,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官场。
经过雷七的案子,唐毅做了深刻的反思,要想安全地活下去,耳聪目明,消息灵通,是必须的。能当上师爷,就能接触大量最新的消息,助力极大。
而且和其他人不同,唐毅知道历史的脉络,徐阶那可是斗倒了严嵩的超级首辅,未来十几年的官场,此老呼风唤雨,说一不二,皇帝都要低头。
陈梦鹤是徐阶的学生,虽然眼下比较挫,但却是烧冷灶的好时候,投资小,收益大,这么好的事情哪能拒绝啊。
唐毅笑着给老爹和陈梦鹤倒茶续水,说道:“爹,陈大人都亲自来了,您可不能不答应啊!”
“我不是不答应,就是怕做不好!”唐秀才总算松口了。
陈梦鹤见缝插针,笑道:“唐先生,我这个知州当得也糊里糊涂,咱们两个啊,正好一对!”
说定之后,陈梦鹤也打开了话匣子,胡彬好孙雅芳倒台了,从他们俩家搜出了霸王多两银子,还有不少田产、铺面、作坊,折算起来,差不多有十二三万两,顶得上太仓一两年的税收了。
“本官到任以来,并未给百姓做什么好事,这次搜出了这么多赃款,没收充公之后,我准备整修河道。”
“这是好事啊!”唐秀才忍不住赞叹道:“大人,兴修水利,利在当代,功在千秋。不知大人准备修哪些河道?”
“这个,第一就是江堤要加固,再有刘河的堤防也多处年久失修,再有盐铁塘运河早就郁积严重,若是能重新挖好,就能和吴淞江连接起来,到时候苏州和松江两府河运通畅,受惠百姓何止千万。”
显然,陈梦鹤下过一番功夫,所说的三条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情。唐秀才颇为兴奋,大有和知州大人共创大业的冲动。
唯独唐毅这个小混球,一声不吭,似乎不怎么在乎!
“毅儿,你又在想什么,难道反对不成?”
“孩儿不敢,只是……”
陈梦鹤微微一笑:“唐神童,我和魏老大人亦师亦友,咱们都不是外人,你有什么就直说。”
“既然如此,请恕小子直言了。”唐毅想了想,说道:“大人兴修水利,自然是利国利民。可是要修河道,不止要花钱,还要征调大量的民夫,更要知府,乃至巡抚的协调帮助。以我大明的效率,少说要一年半载,稍有变数,时间就会拖长,好事未必收到好的效果。”
很多立意很好的事情,做起来就会走样,大运河就是典型的代表,直接葬送了一个王朝,讽刺的是,其后一千多年,却把大运河视作生命线。
当然陈梦鹤的计划没法和大运河相提并论,但是道理是一样的。
耗时耗力,还会落一身不是。最为重要的是唐毅根本不相信陈梦鹤的能力,光凭着一腔热情,是做不好事情的。
果然,一听唐毅所说,陈梦鹤顿时脑袋就大了,征调民夫,协调官场,他都不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