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华威胁要弹劾,换成别人或许会怕,李天宠当过御史,他可不在乎,反唇相讥道:“赵大人,你还想颠倒黑白不成?应吴两家不过是东南士绅,他们有胆子勾结倭寇,暗害堂堂封疆大吏吗?还不是背后有人暗中唆使,欲坏朝廷栋梁?”
李天宠说的义正辞严,就算白痴也明白了,他的矛头所指,就是严嵩严阁老,说他们通倭,下一步就是造反,直接往死里整。
不愧是李默看重的人物,一出手就如此狠辣,把赵文华给逼到了墙角。
“李大人!”赵文华咬着后槽牙,怒道:“你可有一丝一毫的证据,光凭着猜测,就敢胡说八道?”
“要证据,那还不容易!”李天宠盯着郑永昌,笑道:“犯官只要从实招来,朝廷或许能网开一面,不然犯官死路一条。”
“别听他的!”赵文华也不顾及形象了,怒斥道:“郑永昌,你可想好了,胡乱攀扯,后果有多严重,别因为自己的一张臭嘴,累及家人!”
红果果的威胁,赵文华也是够拼的,李天宠气得嘴唇发青,猛地一扭头,盯着旁边的唐顺之,三位钦差就他一言不发。
“唐大人,您身为翰林清贵,享天下大名三十年,人人敬仰,面对奸佞,还请大人主持公道。”
毫无疑问逼着唐顺之表态了,唐顺之微微一笑。
“李大人,唐某以为还是听听苦主的意见,不知你意下如何?”
说着唐顺之满怀希冀地看着唐毅,感受到老师关切的眼神,唐毅这个气啊,好好的看热闹非拉我下水干什么?
他一肚子不满。倒是赵文华很赞同提议,忙问道:“行之贤侄,你聪慧绝伦。想必有什么高见吧,说出来听听。”
唐毅不得不起身。行礼之后,略微沉吟,然后说道:“诸位大人,晚生看得出来,你们心中各有定见,依晚生的意思,不妨分开审讯,各自寻找证据。只要铁证如山,自然令人信服。”
听完唐毅的建议,赵文华和李天宠眼前一亮,这个办法的确不错,要不然他们在大堂上狗咬狗,传出去也不好听,而且更会耽搁审案的进程。
“李大人,你以为如何?”
“好,就这么办了,不过一三五归我审讯犯人。二四六归你!”
“成!”
这俩人好像斗鸡一般,猛地一甩袖子,从两边退出。只剩下一个唐顺之,无奈地敲了下惊堂木,让人把郑永昌带了下去。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唐顺之看着徒弟,意味深长地一笑,“你小子是越来越坏了。”
“师父,您可不能冤枉好人啊,两位大人争执不下,我是帮他们解套的。你看他们不是好了吗?”
“好?我看是火上浇油。”唐顺之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两位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一样的强悍。一样有靠山,鬼知道他们能查出什么来。”
唐毅露出大大笑容。得意说道:“师父,不管他们查出什么来,东南的地界总会干净一些的!”
霎时间唐顺之的瞳孔紧缩,没错只要双方闹得越狠,揭出来的罪恶就越多,不管是郑何代表的地方官,还是应吴两大家,他们倒台了,只会拍手称快。
……
师徒两个打定了主意,要坐山观虎斗,事实证明这的确是一场好戏。
首先是赵文华,他的矛头对准了郑何二人,派出人手,不停搜找两个人的罪证。有人要问,郑永昌和何茂才身为严党成员,如果他们拼死反咬严嵩父子,岂不会威胁到严党的安全吗?赵文华摆明车马炮整他们,就不怕狗急跳墙吗?
其实来的时候,严嵩早有交代,些许的贪贿动摇不了他的地位,大可以推说天高皇帝远,充其量是用人不当,最多挨一顿嘉靖的臭骂。对严党来说,当务之急就是赶快断尾求生,不要牵连太多,最好让郑何二人把所有罪名都担下来。
想的不错,可是有了李天宠在旁边掣肘,想要做到何其困难。
但是赵文华还有信心,跟着严嵩严世藩这么多年,他害人的本事也学了好多,就算是清官都逃不出他的手掌,更何况无恶不作的郑永昌和何茂才呢!
很快赵文华就从巡抚和按察使衙门,还有他们的府邸搜出了大量罪证,汇集到一起,林林总总,还真不少。
师爷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好,然后向赵文华一样一样的报告。
“大人,嘉靖二十七年,郑永昌霸占田姓地主桑田三百亩,还强纳对方的一对女儿为妾……”
赵文华一听,撇撇嘴骂道:“还挺会玩,继续找,这个不算什么。”
“是……还有一条,就是去年的时候,从江西解送十五万石军粮,郑何联手,换成了府库的陈粮,而后将崭新的军粮出售,获利十万两,二人对半分了。”
赵文华还是不屑地说道:“陈芝麻烂谷子,天底下还有不贪的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