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力仍旧不止息,问道:“姑娘,你觉得怎样?”那女子又轻声道:“感觉好多了……”
便在此时,喊声大作,戈矛相撞的声音远远传来。鱼幸耳目聪明,隐隐听得是有人在前奔跑,而有人在后面追击。前面之人轻功极好,落地几乎无声。
但他双掌贴着那女子,仍不收回。再过一会,那少女也已听闻得,语音颤颤:“有……有人来了……”鱼幸应道:“是呀。”
那女子道:“快,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鱼幸决绝道:“不成,你现在命悬顷刻,如何能走?”那女子道:“我听我娘……我娘……说,藏边铁砂掌……须得用药物,你……现在身边无药……左右也是死,你……带我走……我对你……抱激于心……”
鱼幸心下恍然大悟,既然得知那番僧巴穆的铁砂掌的掌伤得需入药医治,去了镇上,几率便大了。闻得声音越来越近,当下便道:“好。”起身将她托在怀中,右手紧紧对外她背上,奔出山洞,往安县方向而去。
时维冬春之接,大地回春,天气却冷得很。铁穆耳军队驻守在山洞的东边,鱼幸提气绕开大营,往东北的安县而去,一路上寒风扑面,闻得四野虫豸微鸣,后面的声音愈来愈远了,想来是去向各不不同。
过了一刻功夫,已到镇上。只见万家灯火,照得整个小镇明晃晃的犹如白昼。鱼幸正要低头询问那女子要待如何,那女子道:“寻个医馆抓药。”声音已不再断断续续,想是鱼幸为她输的真气起了作用。
鱼幸六神无主,手掌贴着她不放,说道:“我从未来过此地,不知什么地方有医馆。”那女子道:“你向前走,我来指引你……沿着这里走出三十丈,便……往右转,绕过巷子,再右转一次……前行数十步,就有一家医馆……”鱼幸依言而行,续转两次,前行十六步,果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医馆。
只见医馆门前灯影重重,随风左右摇曳。大门紧闭,已打烊了。那女子道:“过去敲门。”鱼幸跨上台阶,伸手“砰砰砰”敲门。
过了片刻,听得脚步声响,随之有人问道:“谁呀?”一边来前来开门。
门开处,灯光之下,一个半百老者探出头来,扫了一眼,问道:“大晚上的,公子有什么事?”鱼幸心下一笑:“这老头也真糊涂,来他的医馆,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看病抓药了。”一边跨进门内去,朗声说道:“抓药!”
方进馆内,只见医馆里灯火通明,右端桌子上坐着一人。但见那人生着一张马脸,满脸络腮胡须,六十来岁年纪。
两边衣袋下俱是鼓鼓的,想来是藏了兵刃。一看装束即是江湖中人。鱼幸瞥了一眼,心内忖度:“外面关得风吹不入,里面却大相径庭。”一时猜不透寻常小镇上的医馆,这般做法是何用意。
那人听闻有人进来,抬眼朝这边看过来。鱼幸生怕多惹是非,急忙收回目光,径自朝柜台前走去。
那半百老者乃是医馆的掌柜,见眼前这少年公子黑夜抱了一个女子进来,出口问道:“不知公子要抓些什么药?”
鱼幸心中恍然,却不知什么药能治怀中女子的掌伤,双目向下一垂,正欲询问那女子。却不料那女子秀目上看,也正是看向自己。
医馆掌柜见两人如此举动,心下一动,误认两人关系非比寻常,轻声笑道:“老儿见公子……公子你的……”似乎想到什么,顿口转言道:“哦……你的朋友肩上黝黑一片,受的可是铁砂掌掌伤?”
桌子上坐着的那人听得“受了铁砂掌掌伤”几个字,回眸看了一眼。
鱼幸心中一惊:“这掌柜的单凭一眼,便能看出中的乃是铁砂掌掌伤,果然非比寻常。”见掌柜眉目含笑,却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只得答道:“正是。”
那女子细语道:“我听我娘说过,掌伤需要茯苓来治,其他的记得不甚清楚了。”掌柜的道:“令堂能知天下掌伤,都需茯苓此味药为辅,端的是了不得的。只是天下掌法杂沓繁多,就老儿所知,也有数十种,若不对症下药,只怕适得其反。铁砂掌也有闽南铁砂掌,藏边铁砂掌,和西南铁砂掌三个分支,只是不知公子的朋友受的是哪一家的伤?”
掌柜的既然知道得如此分明,鱼幸也无需隐瞒,脱口道:“她……我朋友受的是藏边铁砂掌之伤。”掌柜的与桌子上那人同时身子一颤。掌柜的挠了挠头,惊讶得张大了嘴,却显得木讷,道:“这个,这个……”
鱼幸对医学懂得粗浅,不知入药之道,但陡然听到“茯苓”二字,颇觉得熟悉,忽然一下想到在恶风岗上,郝先生离别之时唱的那一首打油诗,心间陡地一动,随即大喜,低声吟道:“当归伏令与谁狂?大醉阳池顺六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