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幸道:“陆姑娘,待会儿见到了他,你要保守住话语,我才肯告诉你。”
陆秋烟道:“好,我一定保守今日的只言片语。你若不信,我可对天发誓。”说着便竖起手掌,就要发誓。
鱼幸忙伸手制止住她,说道:“我相信你便是,又何须发誓赌咒?他师妹临死之前,叫了我一声大哥,交托我替她做一件事。”
陆秋烟听到“叫一声大哥”这几个字,颜色大为和霁,问道:“哦?然后呢?”
鱼幸从怀里取出那个鸳鸯吊坠递给陆秋烟,道:“唔,我那妹子叫我把这个交给他师哥。今日应他师哥之约前来,只为这一件事。”
陆秋烟仔细端详了吊坠数下,只见吊坠的右边乃是以绿玉铸成,左边却以白玉铸造,玉中毫无瑕疵,触手温润柔滑,绿白之间,契合得甚是协调。
鱼幸又从项上摘下自己的凤凰吊坠,说道:“你看。”陆秋烟一看之下,更加吃惊,说道:“凤凰鸳鸯,打造得竟是如此契合?”
放在手中细细比对,果见两个吊坠的大小长短竟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之处,凤凰吊坠乃是以鸡血玉铸造的。
陆秋烟将吊坠递还鱼幸,问道:“这两个吊坠好生相同。这也是要交给你那妹妹的师哥的么?”
鱼幸收入怀中,说道:“不是的,这个凤凰吊坠是我的,我自小便戴在颈上。”
陆秋烟心中大奇,说道:“天底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更何况你与她从未谋面?鱼大哥,我见这玉造材精良,并非寻常人家之物,这么说,你那妹子,是个富贵人家子女了?”
鱼幸摇了摇头,说道:“你错了,我那妹子是柳苍梧的二弟子。柳大侠一生清俭朴素,他的弟子亦是这般。我这凤凰吊坠与她的鸳鸯吊坠极为神似,在我想来,正应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句话,她叫我一声大哥,恐也是天意之说吧。哦,对了,我要交东西给的那个‘他’,正是柳苍梧的大弟子——唐虞川。”
“唐虞川?”陆秋烟并不认得唐虞川,忽然想到在饭店之中发生的一系列之事,说道:“是与何二侠和余六侠打斗的那个蒙古人么?”
鱼幸点点头,道:“不错。”陆秋烟道:“那他怎么变成蒙古人了?下手还那么重!”
鱼幸道:“柳大侠在梧桐岭丧命之后,唐虞川阴差阳错,假扮了弓未冷的一个徒孙,投入弓未冷门下,实是情势所迫,情非得已。他对淮阴七秀下重手,只因是双方之间有极深的矛盾。日后若是有缘,我定当从中竭力化解。”
顿了一顿,又道:“他师父师妹都已经死了,如今只剩孤零零的一个人。你想一想,若是你一不当心将他身份泄露出去,他岂不是活不成了么?”
陆秋烟听他说到这里,对这个“唐虞川”也颇为同情,说道:“原来如此,他生得如此悲催,就算你不嘱咐我,我也得替他保守秘密。”
两人一路言语,不知不觉间,已到了集市之上。但见居民老幼相携,其中胡汉混杂,却有勾肩搭背之人,生活得甚是和谐。
陆秋烟说道:“爹爹和南伯伯、凌伯伯他们常说,蒙古人凶残成性,其中并无一个好人,但这里地处京都,百姓却安居乐业,当真奇怪。”
鱼幸道:“你爹爹他们如此说法,想来是对蒙古人积怨太深。依我看那哪,蒙古人中也有好人,汉人中也有汉人。”
陆秋烟道:“是呀是呀,每一次爹爹他们说的时候,我也是这般说法。可他们却都说我胡说八道。”
鱼幸道:“是好是坏,并无定论,他们说你胡说八道,你难道就是胡说八道了么?”陆秋烟嫣然一笑,陡然释怀。
穿过市集,再复往前走了一刻功夫,就到了昨日与布脱一同来到的乱石岗处,只见乱石岗下前前后后的土地之中,有七八个农夫手持农耒锄具,正在土中除草。
天气虽不燥热,这些农夫却累得气喘吁吁,不时以袖口抹着额头上的汗水。
鱼幸念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小时候诵读这首诗之时,丝毫不明白其中之意,现下却终于懂了。”
二人再不在意,一起走上乱石岗。
两人一同坐在一块大石之上。鱼幸道:“陆姑娘,咱们便在这儿等他。”口中的那个他,指的便是唐虞川。
这时已到了酉时。风却阵阵从石岗下面涌了上来。
虽然已到初夏,风中裹着的寒气犹未褪去,让人不觉一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