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时,海面冒出半个太阳来,东边的半边海面波光粼粼,浓烟盖在旁边,顿生朦胧之美。但陆秋烟心里担心着鱼幸的伤势,哪里有闲情逸致去赏景?小臂不住用力,划得更快。
如此再划了约摸两个时辰,手软身疲,始终不见海上有陆地。幸得这一艘小船乃是皇城中的高手匠人经过精心打制而成,否则早已经不住如此折腾。
这时太阳已到了头顶,显然已到正午,陆秋烟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她放下木桨,见鱼幸双目禁闭,靠在船舷之上,发声问道:“鱼大哥,你肚子饿了么?”
鱼幸一动不动,也不答话,似并未听到她说话。陆秋烟跨上一步,在他肩膀上摇了数下,唤道:“鱼大哥,鱼大哥!”
鱼幸鼻中“嗯”的一声,慢慢睁开眼来。陡一见到耀眼的阳光,口唇一张,“哇”地喷了一口紫血,溅得青衫之上暗红一片,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
“啊!”陆秋烟吓得面无人色,一声惊呼叫了出来,“鱼大哥,你不要吓我……”说到这里,眼泪又扑簌扑簌落了下来。
鱼幸缓缓抬起袖口擦拭了嘴角的血迹,苦笑道:“没事……没事……”
“我不信,”陆秋烟将双目凑了过去,“你被那老恶贼伤到哪里了?你告诉我,对了,我听爹爹说,天下内伤,皆可以真气疗伤,我虽然功力微弱,却也能够替你疗伤吧,你告诉我法子,要待如何替你疗伤?”
“你若……若给我……给我疗伤……损耗了真力,咱们……咱们还如何划船出去……我我死了不打紧,若是……若是连累了你……我会打心里……打心里不安的。”鱼幸说到这里,剧烈咳嗽起来。
陆秋烟骂道:“呸呸呸,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功夫恁地好,你怎么会死呢?你……你……”俏脸一红,脱口道:“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鱼幸听她说了这句话,甚是欣慰,道:“陆姑娘……谢谢你,不过这可不成……我……我要是就此死了……你千万要……要划船回到道上去……安好无损地去……见……见你爹爹妈妈……日后……日后若是有了我师父的讯息……你替我……替我向他老人家问一声好……”
陆秋烟伸手捂住他的嘴唇,说道:“鱼大哥,你胡说什么呢?你要向你师父问好,自己去便是了,为何要我代替你?你快传授我疗伤之法,我来助你,你会没事的。”
鱼幸道:“不成。”声音虽无力,却自有一股威严。
陆秋烟在他肩上一按,将他身子一拉,伸手就去抵他后心。鱼幸想要抵抗,却是无力,唯有任她双手抵在自己的“大椎穴”上。
陆秋烟眼中泪珠闪闪,道:“你既然不肯告诉我,我只有慢慢摸索了。大椎穴是人身要穴,从这里疗伤,定然没错。”说着就要运功。
鱼幸忙道:“陆姑娘……快……快停手。你这般胡作非为,只是……只是于事无补……罢了。”
“你不告诉我,我宁可与你死在一块的好。”陆秋烟秀眉蹙起,幽幽地道。
“好吧,”鱼幸拗她不过,“我与弓未冷对了一掌……被他真气所激……伤的是手太阴肺经上……中府、云门、天府、侠白、尺泽……孔最、经渠、太渊、鱼际和少商这十个穴道……”
说至此处,长长吁了一口气,续道:“以致气血被淤,你需……需在我……任脉……任脉上的二十四……个穴道上各点一指,我才能……自行疗伤……可是这二十四个穴道中的……有几个穴道……穴道的位置……实在是……”说到这里,苍白的脸上泛起羞涩的神情,低下头去。
陆秋烟听他一说,陡然明白,原来他不肯让自己帮他疗伤,缘由尽在此处。
“是性命重要,还是避嫌重要?”陆秋烟脸上一柔,“在安县之时,你救过我,我说什么也得救你。”
说到这里,伸手便去解他腰带。鱼幸惊道:“陆姑娘……使不得……”蓦地里全身一麻,再也动弹不得。
陆秋烟别过脸去,纤纤中指挥处,便点在他下阴处“会阴”穴上。鱼幸身子打个激灵,却未曾发觉陆秋烟满脸已爬上一抹红晕。
她更不停息,接着点曲骨、中极、关元、石门、气海、阴交、神阙、水分、下脘、建里、中脘、上脘、巨阙、鸠尾、中庭、膻中、玉堂、紫宫、华盖、璇玑、天突、廉泉、承浆这二十三个穴道。
鱼幸又是羞赧,又是感激,却不知是羞赧多些,还是感激多些。这一刻时光,似乎过了千万年。
任脉给陆秋烟一一点过之后,体内真气已然打通,他精神大振,盘腿坐在甲板之上,收心摄神,运功疗伤。
陆秋烟满面羞红,走将过去,拿起木桨,心不在焉地划起船来,不时以目光斜扫着鱼幸,看他眉头紧锁,头上浓烟萦绕,已到了龙虎交汇之时,心里甚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