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冲本还要继续说,弗恃却是抬手打断了他,装模作样的掐指算道,“你的来意我已清楚,你母亲多年前身染恶疾,看似已经治好,其实那病根还在,可是每个月总会肚腹如被刀割棍搅那样疼痛?”
叶冲见弗恃未见过他母亲,却是能将病症说得丝毫不差,不禁佩服,“道长真乃神人,确实如此。多年前我娘身染怪病,多得半月观的观主医治。只是观主说我娘是被污秽邪气侵体,虽是去标未能治本,每月要服用半月观的圣水才能抑制。”
弗恃道,“龙神昨夜托梦于我,说今日一早就会有人来求我医治家人,可见是被你孝心打动才会显灵。即是龙神发话让你找我,你又是诚心,这个忙我不会不帮,你在这等我片刻,我随你走一趟吧。”
弗恃与叶冲说了几句就要上楼,长生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龙神?什么托梦?她追上弗恃问,“师父,叶家公子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啊?”
还是特意来求医的,他怎么知道弗恃懂得治病。
弗恃上了楼梯,叶冲以为他是高人,他让他等,叶冲便恭恭敬敬的站原地不敢动。隔了老远距离,估计也听不见了,弗恃道,“我告诉卦燎叶府有很多好吃的。”不过要他现了真身,叶家人瞧见了才不敢藏私,把好吃的都拿出来给他吃。
“师父你让他去捣乱啊。”难怪卦燎肚子胀成那样,叶家人以为神仙显灵,还不赶紧拿点心瓜果来供奉么,必然是吃得不知节制了。
弗恃纠正道,“什么捣乱,是叫他帮忙。”
卦燎虽是道行尚浅的小龙,但好歹也是货真价实的龙神。他让卦燎吃得高兴时提一提他的名字,果然把叶家的人引来了。以为是多年来诚心的求神拜佛,如今是得神仙指路。
“半月观的人在水里养的可能是蛊虫,那叶夫人月月都要喝那所谓的圣水,不喝就难受,有可能是水里有虫卵,而卵化成了虫。”
长生听着,觉得有些反胃,“是说那叶老夫人身体里有虫子么?”
“不能言之过早,得要看过才清楚。”
弗恃回房拿了东西,长生本想要叫卦燎的,弗恃却巴不得这小捣蛋鬼一觉睡到晚上,他若醒了一定是要跟的,若是带上他,肯定是闹腾倒不方便他们行事,也就没让长生去喊。
长生下楼时看到殷敬柔打开了窗站在房里,眼巴巴的望着叶冲,期望他能将她认出来,弗恃施在她身上的幻术没消退,这时其他人瞧她,脸应该是好的,一如她没破相时的美丽,连掌柜都讶异什么时候住进了一个漂亮姑娘。只可惜近在咫尺,叶冲虽觉得有些眼熟还是没能认出来,殷敬柔失望极了。
弗恃道,“这姑娘执念太重了。”
长生却是觉得谁都会有执念吧,就像有时厨房里已经没有芝麻了,卦燎会吵着要吃芝麻饼,明明是春天梅花已是凋零了,弗恃却是要坚持要喝梅花酒一样,她自己有时也会莫名其妙坚持要做某件事,这都是一种执念。
只要不要伤害到自己,伤害到他人就得了。
叶冲带他们回府,一路上长生都用袖子遮脸因为怕被人认出来,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举止十分鬼祟,有些像做贼。倒是弗恃和司马鹿鸣走得光明正大。
弗恃对叶冲道,“高人行事有时你们这些普通人是不明白的,我和我两个徒弟在半月观惹了场误会,不晓得叶公子是否有耳闻。”
叶冲道,“是有听到,不过道长的两位高徒与我曾有过一面之缘,我信二位的人品绝不会行不义之事,何况又是龙神让我来寻道长。若是能治好我娘,叶家必定是感激不尽,我叶家在城里还算是说得上几句话的,到时一定为道长澄清。”
那叶夫人染怪病,得半月观观主医治有所好转却是没有办法根治,会定时复发,一发作肚腹就疼痛必须要喝半月观的圣水来止疼。叶冲领他们去见了叶夫人。
叶夫人房中有一名梳着髻的年轻妇人在床边服侍汤药,喂完一碗药膳后,正要打算喂半月观的圣水。
叶冲唤道,“娴兰。”
年轻的妇人停下动作,起身迎道,“相公。”
殷敬柔失踪后,叶家殷家甚至因为叶家在城里有权有势,还惊动了官府派了所有的衙役帮着找,都没把人找着。过了几日大伙都觉得是凶多吉少了,连官老爷都不想再浪费人力,劝他们放弃了,
当初定亲的聘礼叶家没要回去,当是人情义理,只是亲事告吹了,叶夫人不可能让独子等一个不会回来的姑娘,即便再钟意殷敬柔的温婉贤良,也只当是与他们叶家无缘,于是又是给儿子另外订了亲事。
就是这个叫莫娴兰的姑娘。
叶冲道,“我把道长请回来了,让他先给娘看看。”
叶夫人疼的不停**,莫娴兰道,“娘疼得厉害,要不先喂了圣水。”
“先别喂。”弗恃夺过那碗所谓的圣水看了看,递给长生,长生懵然接住,也看了看闻了闻,无色无味,觉得就跟普通的水差不多。弗恃道,“我诊治的时候不能分神,可不能这么多人都留在这里。”
叶冲自然是弗恃说什么,他都尽量满足,叶老爷不在,叶冲就是当家,他让妻子和丫鬟都出去。
长生心想如果那叶夫人肚子里真的有虫子,要怎么取?以前村里有一户家里的一头猪溜出了猪圈溜到了邻居家把人家家里的银耳环给吞了,为了把东西取出来,只好把猪劏了。
但这是人,总不能开膛破肚。
弗恃让叶冲去取个铜盆再拿碗鸡血来。房里就剩他们师徒,还有这个疼得神智不怎么清楚的叶夫人。
长生好奇,“师父,你打算怎么做?”
弗恃问,“知道蛊怎么来的么?”司马鹿鸣沉默寡言,长生则抓着脑袋在想,只是估计是抓破头也想不出来的。弗恃只好自问自答,“把蝎子蜈蚣蜘蛛这些放到一个瓮里,让它们自相残杀相互吞食,剩下的那只就成蛊虫了。而半月观用的可能是更阴毒的方法,直接把人身当做瓮来养那些蛊。卵喝到肚子里就会孵成虫,虫就在身子里相互吞食,弱肉强食留下最厉害的一只。”
弗恃隔着锦被在那叶夫人的肚子上摁了一下。
“被留下的那只蛊虫在人身里慢慢长大,胃口也会越来越大,必须要定时的喂食,否则就会吃宿主的内脏。”
长生咽了口水,“师父,你不会是在检查叶夫人的五脏六腑有没有被吃掉吧?”要是一个人只剩下皮囊,里头的内脏都被吃没了会有多恐怖。
弗恃朝长生招招手,让她靠近,然后敲了她额头一下,“人的内脏要没了还能活么!”这叶夫人还活着,只是人显清瘦而已。
弗恃让长生也学他那样摁一下那叶夫人的肚子,看是什么反应。长生照着做了,起初不敢用力,怕自己力气大会摁疼那叶夫人。结果发现那叶夫人是被自身的疼痛折磨得压根不会感觉到她的力道。
长生又加重了一些力气。
发现叶夫人的肚子里有什么顶了她手指头一下,她赶紧缩回手。现在知道弗恃是在摁什么了。
“我虽是不许你们学那些旁门左道,但如何教你们防还是要的。正如阴阳两面,天底下的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蛊虫也一样。”弗恃往衣兜里摸,居然摸出一条虫子。
司马鹿鸣道,“蚕?”
“如果真是养了蛊虫,那肯定是有些时候了。”掌柜的不是说叶家的夫人是两年前得的病,然后开始请圣水的,“喂那些虫卵下去,最多也就是个半饱,若没发现,再过个一年半载也没法救了。”
弗恃把蚕扔进那叶夫人口里。
叶冲按弗恃的要求找了铜盆和鸡血来,弗恃拿起那碗鸡血就灌进叶夫人嘴里,这可是刚杀的鸡取的血。
叶冲若知道这鸡血是这种用法,就不会急匆匆的连鸡血里的鸡毛都没拿掉。“道长……”鸡血可以生喝的么,叶冲担心起他娘喝下这生鸡血会不会有问题。
弗恃道,“你请我来就该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