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鼎天嚷着要见城主,那白府的家丁却道城主只是让他来传话,谁都不愿见。又是见曹鼎天态度坚决好似打死他都不会让女儿去的样子,言语中暗示到这城里每一个人都要仰着城主鼻息过活,曹鼎天要是不顺从,那就是要作对了。
这话虽也是实话,曹鼎天心里也有数,他这间镖局开到今时今日一帆风顺确实受过城主不少帮助,但平心静气时还有理智,动怒时所有理智就都是狗屁了。
曹鼎天也是有脾气的,见自己被说得这么窝囊抡拳就给那人一拳把对方一只眼睛打黑了,还好曹依的丈夫拉着,才没把另外一只眼也打了。
城主的那家丁屁滚尿流的跑了,曹鼎天让人把银子都扔出去,气势汹汹的朝着门口吼,“我曹鼎天还不至于卖女儿。”
等冷静下来才想到自己有可能惹麻烦了,曹鼎天有自知之明,也知道镖局里的人动拳头还行,动脑不得,就赶紧来找弗恃商量了。
弗恃问,“炼丹?你们城主也好此术?”
“他以前不像现在这样深居简出,连大门都不愿意出,以前每次要运镖,都是他亲自来跟我谈的。我只知道他喜欢品茗,他还送过我些上好茶叶,至于是不是懂得炼丹我就不知道了。”
他和白城主也是一来二往的慢慢熟了积攒下一些交情,但他也没想过深挖人家的喜好。他和弗恃也熟,也是只知道他喜欢喝酒,其他喜欢什么他不也没问过么。
弗恃摸着下巴道,“以前喜欢出门,现在大门都不出,也算是性情变了。何况我也没听过有什么丹药是要未成亲的姑娘炼的。”
曹鼎天道,“你这样一说,我更是说什么都不会让女儿去的。我打了城主的人,也不晓得他会不会追究,我托道兄一件事,你带着你徒弟和我两个女儿走,等到一年半载事情淡了以后再让她们回来。”
弗恃道,“这可不是解决的办法。”
何况曹鼎天肯定不会舍去镖局,他是个认死理的人,认为镖局传承到他手上,要是在他这一辈毁了,他就是曹家不孝子孙。城主要真是来找麻烦他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
“我如何不要紧,但不能让女儿有事,这是我在我死去的婆娘坟前说过的话。”妻子死了,他找了多年也没找到凶徒已是觉得对不起她的,不能再让两人的女儿出事。
长生心想曹珊还说曹鼎天不疼她,果真是误会了,她现在听得真切,十分动容。
弗恃道,“你说过城主与你曾有过交情,可现在也算是翻脸不认人了吧,变得真是彻底。一个人变化如此大,要不就是真的变了,要不有可能是中邪。”
“你是说鬼上身?”曹鼎天疑惑。
“也不单指鬼,也有可能是妖作祟,或者有人用邪术下咒之类的都有可能,只是我没接触过那城主,我也只是说个可能。”他也只是猜测,未必所有事都跟妖魔鬼怪扯上关系,有时人心变起来也比鬼还吓人的。
曹鼎天心想,若城主是中邪才性情大变的,驱邪不正是弗恃本事么,或许恢复正常了,他两个女儿就不必避走他乡了。
可城主谁都不见。何况即便是愿意见,弗恃也看不清了。曹鼎天烦恼,眼睛扫过呆在一边的长生,想起道,“顾姑娘不是能看得到么?或许……”
弗恃拒绝道,“不得,她应付不来的。”
她要应付什么?师父说的话越发高深莫测了,曹鼎天的话只说了一半,她知道是在说她,可她还没听全,弗恃就打断了。直到司马鹿鸣突然从拐角走了出来,说了一声,“让我去吧。”
弗恃对司马鹿鸣与对她的态度完全不同。听到司马鹿鸣自荐毫不迟疑,斩钉截铁就道,“那你就去吧。”
曹鼎天让人按着司马鹿鸣的身形去城里的布庄找裙装,司马鹿鸣的身材高大,到布庄要找件“昂长七尺”的罗裙委实不容易,那老板听到要买的罗裙的尺寸,表情实在是诡异。
看着来买衣服的高头大汉,很是怀疑这裙子是他要买来自己穿的。布庄的老板找遍的店内都找不到合适要求的,镖局的镖师只能买了块布回去。
经过曹依和曹迩的巧手赶制,做了一套款式十分简单的女子的衣裙。
衣裙做好后,司马鹿鸣盯了许久,差点没把那罗裙盯得穿孔。长生也才明白曹鼎天和师父打了什么主意。
曹珊说过,附近同龄的人几乎都嫌弃她们姐妹出身镖局言谈举止粗鲁,不喜欢跟她玩,所以她几乎没朋友,就算是有人冒充也没人知道。
长生有些同情了,“师父,师弟一定要穿这个么?”
弗恃道,“当然了,不然怎么装得像。”她好像看到师父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是她眼花么。弗恃招了招手,让长生低头,然后小声问道,“你师弟现在是什么神情?”
司马鹿鸣虽是面无表情,但心里定是在剧烈的斗争中的。“……我想应该是在为难吧。”毕竟要一个男的穿女装,即便是正当的理由,也是需要酝酿一下勇气的。
弗恃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你快去换吧,大丈夫除魔卫道,何必在乎这点小节,都知道你了为了正道而挺身而出,没人笑话你的。”
曹鼎天安排了一个身手还不错新来不久的年轻镖师,比曹珊就大一岁,让那镖师和司马鹿鸣一同以曹迩和曹珊的身份混进去,若那城主真中邪,身上肯定带邪气,司马鹿鸣自然是能感知到的。
只要见过城主,就不必再在宅子里逗留,曹鼎天是觉得他两的身手必定能轻易出来,倒也不怎么担心。
那扮作曹珊的镖师换了女装,却是一时难改男儿家的豪迈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曹鼎天骂道,“你现在不是你了,是曹家三小姐,有你这样子的走法么,并着腿走。”
镖师道,“并着腿怎么走。”何况他看三小姐也斯文不到哪,有时走起路来迈的步子比他还大。
那年轻的镖师涂了腮红,画了血盆大嘴,卦燎捂嘴偷笑,“好丑的女妖怪。”
司马鹿鸣遮着脸出来,弗恃听到脚步声又是小声问长生司马鹿鸣穿女装如何?一脸兴味,这下长生觉得弗恃好像是有些故意的成分在里头了。
女子要穿耳洞,但打死那镖师和司马鹿鸣,估计他们都不愿的,甚至愿意牺牲男子气概穿裙子已是勉为其难的了,只能是把头发放下盖住耳朵。
长生目瞪口呆,脱口而出道,“师弟你好漂亮。”她这话完全是发自肺腑的赞叹,连曹鼎天也都是看痴了的,除了这身高不怎么像女人,光是看脸蛋的话,倒比他三个女儿还美。
只是司马鹿鸣并不怎么高兴,歪过头。
弗恃笑了,司马鹿鸣年纪轻轻就是不相符的老气横秋,比他这老头子还像个老头子,他一直想看他露出正经八百神情的神情,这个徒弟心高气傲必定不想其他人看到他穿女装,尤其还在长生跟前,必然很窘迫,可惜他现在眼睛看不到。
曹珊道,“同样是男扮女装,司马公子穿起来顺眼多了。”
“嗯,比正牌的都漂亮。”扮曹珊的那个镖师见曹三小姐瞪眼过来,便打住了话,拿起长生做的两个放凉了的馒头,塞进了衣服里,然后又拿起两个扔给司马鹿鸣。
司马鹿鸣接住,说手感的柔软说是让他内心百感交集都不为过,他没想过馒头除了吃还有这种用法。
不久门口就来了两顶轿子,把人给接走了。弗恃喃道,“不让他做些什么,肯定一直自责我眼睛的事。”弗恃再次感慨人收徒弟,他收徒弟,怎么收的都是些麻烦的家伙。
长生有些走神,刚才曹鼎天为了把戏演得像些,亲自把司马鹿鸣他们送到门口,那白城主的家丁见到曹鼎天开始还有些惧怕,下意识捂住眼,但随后又露出得意,好似在说最后还不是屈服了。气的曹鼎天脸黑的像碳,“啊?师父你说什么?”
弗恃叮嘱道,“我说你师弟男扮女装的事以后你可别和人说起,也别再在他面前说他漂亮了,这事对你师弟打击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