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容虽不能理解窦漪房的用意,但是她在窦漪房的身边伺候了快三十年,也知道皇后是不可能去做无用的事的,弯腰答应便退了下去,直接吩咐膳房的人明日要做一盒饼饵,不用太多的花样,普普通通即好。
膳房的人还觉得新奇,饼饵在民间是很常见的小吃,做起来当然也不难,不过皇后的膳食,就算是再平常的东西,膳房的人也会在馅料花样和摆盘上动脑筋,力求色香味俱全,这还是皇后头一次叫青容姑姑来定这么寻常的菜式。
不过皇后既然这么吩咐了,那他们底下做奴才的照着办就是了。
第二日中午,窦漪房就带着一盒新鲜出炉的饼饵,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岁羽殿的方向徐徐而去。
临近岁羽殿的时候,窦漪房对着青容道:“你留神看慎氏的脸色,回去告诉我。”
青容点点头,窦漪房原本平静的脸上挂了一丝笑意,配上她大红色如意纹妆花锦衣,越发显得她端庄娴静,平和温柔。
岁羽殿的宫人见她来,一个内监朝里头喊了声:“皇后到——”
然后岁羽殿守门的宫人全部跪倒,窦漪房目不斜视地走进去,做皇后,最享受的就是这种千万人伏于地上叩拜她的感觉。
进入内殿,窦漪房隐隐约约看见慎琅华正由人扶着坐起来,她大概是刚醒,穿着白色的寝衣,发丝有些散乱。
“可是我打扰妹妹休息了?”窦漪房由青容扶着走过去,岁羽殿的宫人赶忙去拿了绣墩,又垫了软垫让她坐下。窦漪房笑道:“我就是来和妹妹说说话,这么些年也没什么机会。”
琅华心道:确实是打扰了……
她刚刚服了药,正是困倦的时候,窦漪房就来了。但琅华见她笑吟吟的,也不能说实话,只好忍着困意,笑道:“已经睡了一上午,骨头都软了,皇后来的正好。”
“一晃妹妹入宫也有二十年了,妹妹天姿国色,姐姐自愧不如。”
慎琅华客气的回道:“琅华蒲柳之姿,岂敢称为‘国色’?倒是皇后国色天香,风华依旧,一如当年。”
姿容被人夸赞,窦漪房心中自是欢喜的,她掩口笑道:“我是老了,晨起见鬓角都有了几根白发,以步摇压着才看不出来,妹妹还年轻,如花似玉的模样,也怨不得陛下日日到岁羽殿来。”
慎琅华嘴角含笑,不说话,窦漪房接着道:“对了,我还记得当年妹妹入宫后,来椒房殿拜见时给我送过一盒饼饵,那滋味,现在想想还是回味无穷。”
闻言慎琅华眉头一皱。
饼饵……
窦漪房手一挥,站在她身后的青容就把手里的食盒打开,呈到慎琅华的面前,窦漪房笑道:“我今日想起,就让膳房做了一些,打算来与妹妹一起用膳。”
慎琅华顺着看过去,旋即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难受的咳了起来。
她失礼的反应不仅引起了一直留神注意她神情的青容的重视,还叫窦漪房听出了异样,纵然她双目视物模糊不清,但敏感如窦漪房,怎么能不察觉。
窦漪房声色不动地问道:“妹妹身体不适吗?可要我派人去传御医。”
慎琅华又咳了两声,艰难道:“不用了,妹妹只是没有睡好,想来是感染了风寒,拿被子捂一捂,出身汗就好了,不过恐怕是不能招待姐姐了,请姐姐见谅。”
“那我就不打扰了,这盒饼饵便留给妹妹慢慢品尝了。”窦漪房顺着她的话就说要离开,面容依旧是沉静如水,实则归心似箭。
慎琅华盯着那个做工精致的雕红漆牡丹花开食盒,缓缓道:“多谢皇后赏赐。”
回到椒房殿,窦漪房就仔细询问了青容当时慎夫人的神情,青容道:“奴婢瞧着皇后提起入宫之事时,慎夫人的脸色就不大对劲,当她看见饼饵的时候,脸都白了。”
窦漪房微微眯起了眼,她没有猜错,当年的那盒饼饵果真有问题,不然,她为何见了饼饵反应却这样大?
这分明是她做贼心虚!
慎琅华,慎琅华,你把我害得这样惨,抢了我的夫君,又毁了我的眼睛,他日我必要你百倍奉还!窦漪房恨恨地想。
然而窦氏却不知,慎琅华虽然心虚,但却不是因为在饼饵中下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