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果果听了,却抓住了核心问题:“那就是你怕让什么人看见你的脸了?什么人,难道是那个兰心?”
楚氏这下子着急了:“哪里有,绝对没有!”
楚氏这会儿的着急跟刚才明显不一样,莫果果已经猜出了八分,看来兰心真的是和楚氏一早就认识的。而且楚氏现在很不希望伤害到她。
既然娘亲不想说,自己怎么逼着她,她也不会说的。
于是,她也不再追问,而是沉默着往大堂走,想着过一会儿该怎么办。
这会儿,莫大生已经上了药,也已经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趴在一张软床上。走过莫大生的时候,楚氏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不过,也就是一眼而已。
范子杰看人都到齐了,一拍惊堂木,宣布升堂再次升堂。
“楚氏,今天下午是你状告莫大生,你要告他什么?细细说与本官听!”
楚氏跪倒在地:“回大人,我要告莫大生通奸,欺骗少女,以及抛弃妻子!”
范子杰拍了一下惊堂木,走了形式:“你要如此告他,那你有什么证据?或者证人?”
楚氏回答道:“第一个证据,就是莫大生曾经对我说过,他是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恢复的记忆,他告诉兰儿的却是他在来我们这前两天才知道这个事儿。而他在街上遇见我三弟媳和薛刚的时候,表现的明显是认识他们的样子,这就说明,他在撒谎!如果他真的失忆,那他也应该恢复记忆了三个月了,他就在临县,怎么可能不回家,这是抛妻弃子!”
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隔着面纱,莫大生也能感觉得到楚氏的眼睛正在狠狠地瞪着他,瞪得他一下子打了个冷战。
楚氏看见他这样的反应,很满意,接着讲道:“说他通奸,是因为以上说法是在他真的失去记忆的情况下做的,而实际上,他并没有失去记忆,也并没有死,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其实在战场上,他并没有被什么所谓的高丽兵打死,而是故意做了一个扣儿,让大家误以为他死了,好去攀高枝。在军营期间,他就已经觊觎兰心了,经常跑去看兰心,后来,他又故意制造了自己的死。”
范子杰这会儿插画问道:“楚氏,你说这些话,可不能凭空说啊!”
范子杰这次的声音很浑厚,似乎是透着威胁,楚氏却兵不在意:
“要知道,他若是真的掉下悬崖,那怎么会知道他的香囊是留在了悬崖上边,而且正巧被我同村的人看见?他回来的时候可是清清楚楚地问,我们村的那个人有没有把香囊和死讯带回!按照我朝历法,未经妻子允许,私自娶妻纳妾视为通奸。而他曾经签过那份承诺书,那也就是他对我保证一辈子不纳妾,所以这是通奸!”
说完,她还不忘记补充一句:“当然,这个事情,兰心是不知道的,所以不能算她有罪。”
楚氏这洋洋洒洒地说了这么多,莫大生却一点惧色也没有:“楚氏,你这么说,根本没有什么证据,谁信啊!”
他的嚣张让楚氏心里很不舒服:“你以为我没有证人证据吗?我还真有!我本来不想做这么绝,是你逼我的,你别后悔这样激我!”
范子杰一拍惊堂木:“肃静!莫大生,你那十板子是不是没有挨够?如果不够的话,本官不介意再给你十板子!楚氏,你既然有证人证据,那就一一说明吧!”
隔着斗笠,大家都看不见楚氏的表情,这也让楚氏多了一层的信心,如果真的跟莫大生对视,或许她还会心软。
“我的第一个证人就是,莫大生偷娶的媳妇范兰心!”
楚氏的话落,莫大生松了一口气,而兰心则诧异了:“为什么是我,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全名?”
楚氏笑了:“因为那天莫大生的话,我们都听见了,只有你说出来,大家才都会相信。他跟你说的失忆时间,跟给我说的是不是不一样;还有他跟你描述过掉到崖下的细节,跟给我描述的是不是分毫不差,半句话都没少?”
兰心没有说话,在思考楚氏问这些的具体目的。
范子杰却开了口:“范氏,公堂之上,不得做伪证。凭着你自己的良心说话!”
兰心点点头:“没错,楚氏说的都对!的确,他给我说的是莫新来找过之后,他才恢复的记忆;跟楚氏说的,却是他跟我洞房花烛夜之后;还有,他给我和楚氏描述掉崖的过程是一字不差。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楚氏没有回答,而是把这个交给了范子杰:“大人明鉴!”
范子杰说道:“楚氏说的第一条,至少抛弃妻子的罪是成立了。至于那个掉崖的问题,楚氏,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莫果果听了,急忙出来下跪:“大人,这个就让我跟您解释吧!您想,一个衙役跟您和师爷分别汇报一件事,他能说得一模一样吗?”
范子杰摇摇头:“总是要有点偏差,怎么了?”
“那如果是哪个人来想当师爷,提前准备好的自我介绍呢,是不是说了几次都一样?”
范子杰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莫大生所谓的掉崖的话都是他编的?”
“大人明鉴!我们村子里还有个跟他一起当兵的,他是我娘亲的第二个证人,请大人允许我们带他上堂!”
不一会儿,那个在战场上受过伤,又为楚氏带回荷包的人上来了。
他一上来,莫大生心里那个气啊,自己怎么没有提前把他安排了!
男人朝着范子杰跪下施礼:“小人李三,见过大人,我曾经是和莫大生一起当兵的!”
范子杰听了问道:“奥,楚氏说你是她第二个证人,那你能证明什么?”
“小人能证明他有意诈死,想另取范兰心以图上位。”
“你的话必须句句属实,不得有一句谎言,否则,板子伺候!”
“是大人!当年,我们一起当兵,他开始是信心满满,可是后来就常常抱怨小兵的命不值钱,要是能当上大官儿就好了。范大将军的小姐也是行伍出身,所以经常来军营。一次,范兰心过来看范将军,被我们看到了,就调侃说谁能当上她的女婿,肯定前途无量。之后,莫大生就经常趁着我们不注意,去偷看范小姐。我们开始以为他和我们一样,是军营寂寞,觉得范小姐好看想多看几眼而已,可是后来,我发现他拿着本子在记录范小姐的日常爱好。当时我就警告过他,他是有家室的人,别有非分之想。”
听他在说一些废话,范子杰板起了脸:“说重点,别说废话!”
李三继续说道:“大人,这都跟案子有关!一次我们跟高丽的一股小队伍交锋,莫大生告诉我,如果他死了,就让我一定要告诉她媳妇他已经不在了。当时我还跟他说,这么一个小队伍,我们三五个人就能打跑,怎么可能出意外。结果,他和一个高丽兵相遇了。他一直占优势,明明已经能抓住那个士兵,他却一直把他往山崖逼,过了一会儿,我见他没有回来,就追了过去。发现高丽兵晕倒在一旁,他却不见了,只留下一个香囊在崖上。”
听他这么说,莫大生着急了,差点从软床上跳下来:“李三,你说的这个有什么用,根本不能证明什么!”
李三看了一眼他,继续说道:“大人,我还没有说完!他肯定没有想到,那个高丽兵会咱们的语言,他把整个过程都告诉了我,说是莫大生逼着他到了崖边,然后想要打死他。可是这个高丽兵很聪明,装死逃过一劫。他亲眼看着莫大生把香囊放在了悬崖上,然后从悬崖的另一边爬下去,被一个女人所救。当时,我以为莫大生只是想要当逃兵,就没在意,只是觉得他让我骗他媳妇这个事儿有点缺德。我总以为过几年他会回来,直到看见他带着范小姐回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要扔了楚氏。他知道范小姐每天都要路过这里,才故意制造这个事儿的!”
这会儿兰心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莫大生,我救你的时候,你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你告诉我,是不是跟李三儿说的一样?”
莫大生急忙解释:“不是,不是,兰心,你不要相信他的话,我是真的掉下悬崖了,我是真的被你救了,失忆了,喜欢上你了!”
“是吗?我可不怎么认为!”随着一个女人的声音,一个冷面将军和一个穿着银色衣服的女人走了上来。
而在场的人多数都认识,他们就是莫新和纳兰雪,而莫新身边还跟着一个随从。
到了堂上,莫新退到一边,纳兰雪躬身给范子杰施礼:“纳兰雪见过大人!”
纳兰雪是本朝比较有名的女将,她的职位跟莫新差不多,也跟范子杰差不多,故而不用下跪。
范子杰一看,皱了皱眉,今天他一个文官的衙门,怎么聚集了这么一堆武将?于是,他稍有不悦:“纳兰将军,你有事吗?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纳兰雪一笑:“范大人,我是来你送证人的啊!”
“奥?”
“第一个证人,是我和我的丈夫莫新!我丈夫在临县做武官副将,而他的正将一直称病不见人,第一次见面,莫新就发现了,这个人居然就是莫果果一直寻找的莫大生,一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堂兄,当然,也发现了他娶得妻子。”
这会儿,莫新很自然的接过妻子的话:“我听莫果果大概说过楚氏的一些事情,而且莫果果又是我妻子的朋友,我就劝莫大生回家。当时莫大生明显是知道家里的事儿,不愿意回去。还说他有了这个前途不容易,不能因为家里的女人放弃……直到我生气,跟他吵了起来,被兰心听到了。兰心很是生气,后来莫大生就骗她他也是刚知道,并且他不喜欢楚氏。兰心让他带着她回去看看,两人才回去。当时我以为这样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便也没有继续说出真相。我回家给纳兰雪说的时候,纳兰雪告诉我,兰心是她的朋友,不能让她被骗,我们就开始调查真相,寻找证人。”
范子杰听了,皱了皱眉,他们卷进来,是在帮着调查,可是他怎么总有一种事情要更复杂的感觉呢?
纳兰雪继续说道:“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后来发现,我丈夫的随从,其实就是那个目睹莫大生跳崖的人!”
那个高丽的随从把经过讲了一遍,基本跟李三说得都一样,这下子,莫果果他们都高兴了,这会儿,莫大生这个通奸之罪算是坐实了!
范子杰这下子也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这个事儿解决了。于是,他宣判:“楚氏所告莫大生通奸、抛弃妻子的罪名成立。楚氏,鉴于他和你是夫妻,又是你两个孩子爹,你看你要怎么处理他?这个权利我交给你,是按照律法,让他乱棍打死还是怎么样?”
听了范子杰的话,莫大生立刻从软床上爬了下来,朝着楚氏就爬了过来:“云清,云清,求求你了,看着夫妻一场的份上,你饶了我吧!我不想死!”
楚氏没有说话,莫大生又跑到了范兰心的面前,求她:“兰心,兰心你救救我,我知道你爹是大将军,肯定有办法的。”
范兰心一把把他甩开了:“你离着我远点!你本来有媳妇,还来骗我,现在想要我来救你,美死你!我告诉你,我不要你了!”
莫大生没有死心,继续拽着她的裤子:“不行啊,兰心,你不为了我,你也要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
说道孩子,范兰心犹豫了,转身问纳兰雪:“雪姐姐,我要不要救啊,他毕竟是我孩子的爹。”
这会儿,纳兰雪走了过来,冷笑道:“我的傻妹子,你怎么这么傻呢!他都是在骗你的,你根本就没有怀上他的孩子!”
兰心惊讶地看看着她:“怎么可能?大夫明明告诉我,我有喜了,这样子我才嫁给的他啊!”
纳兰雪白了她一眼:“要不是说你傻么!你和他是不是在这之前只是一起喝了一顿酒,醒来之后发现两人同塌而眠了?”
兰心点点头:“是啊,然后他就说要对我负责任,后来还找了个大夫,说我怀上了他的孩子。”
纳兰雪瞪了一眼莫大生:“我呸!他个贱男人!放心,前天去给你号脉的是我的人,你不但没怀孕,而且还是处子之身呢!他那天是喝多了,什么事儿都没干!幸好你以为你有喜了,对自己保护的好,要不然你现在恐怕真的是他的人了!还有,你知不知道你不小心抢的是谁的男人?”
楚氏听了纳兰雪的话,急忙打断:“纳兰大人,不要说了,我们先解决莫大生的事儿吧!”
纳兰雪听了,着急的一跺脚:“云清姐,你就这么惯着她吧!要不是你从小就护着她、惯着她,她能跟现在这样啥?”
这会儿,兰心也顾不上找莫大生算账了,而是惊诧地看着纳兰雪:“雪姐姐,你说什么,你说她是……”
“你自己看去!我一听她的声音就听出来了,亏云清姐当年对你那么好,还冒死帮你二哥把小女儿给送了出去!她就是养了你这一匹白眼儿狼!”
兰心踉踉跄跄地走到楚氏身边,一下子揭开了楚氏的斗笠,之后就哇哇大哭起来:“云清姐,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你死了呢!都是我不好,是我混蛋!我明明也是要一个只属于我的男人,可是后来怎么会抢了你男人呢!还有,我上次见到你怎么会没有认出你呢!”
楚氏抱着兰心劝道:“好了,别哭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从小你就说,你也要和你哥哥嫂子一样,一辈子只两个人生活,我怎么不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傻孩子,我带着斗笠,就是怕你认出我来自责。”
现在,最惊讶的就要数莫大生了。
楚氏摘下来斗笠之后,哪里还是那天他见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完全就是个绝色少妇,比在场的纳兰雪和兰心都要美上好几倍!那张脸,白里透红,面带桃花,弯弯的眉毛,带笑的眼睛。她的整张脸跟十年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少了几分稚嫩。那一张脸,配上这样一件衣服和身段,这么多年在外边,他都没有见过更美的了!
这张脸一下子就勾起来了他曾经对楚氏的爱恋,如果自己没有想要去勾引兰心;如果自己回家没有那么对待楚氏该有多好!
当然,他惊讶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范兰心、纳兰雪和楚氏似乎是认识的,而且看样子,楚氏才是他们中的老大。
这两位都是官家小姐,这个楚氏到底是个什么背景?
想到这里,他脑袋里又出了个办法,如果现在自己认错,楚氏能不能原谅自己?说不定她原谅自己了,自己会有个更好的前程呢!
于是,他又爬到楚氏面前:“云清,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跟你发誓,我除了你之外,从来没有碰过别的女人,我到现在都只有你一个女人!我还是你的,我没有违背跟你的誓言!看着果果和乐乐的份儿上,你能不能不要计较,咱们回家好不?我保证以后跟你好好过日子!”
纳兰雪一听,怕楚氏心软,急忙说道:“男人靠得住,母猪会爬树,云清姐,你可千万别相信他!我看他现在就是觉得他的命运都在你的手里,而且刚才看见你还是那么年轻貌美,而且说不定比兰心家里更有背景,所以他才想抱着你的大腿过日子!”
莫新在一旁听了,心里不怎么舒服:“纳兰雪,我靠不住吗?我靠不住你当初还缠着我干嘛?”
纳兰雪摆摆手:“你是个例外,你是绝顶好男人,怎么能跟他比呢!好了,绝世好男人,现在是我们的事儿,你一边站着看热闹去!”
毕竟是跟自己夫妻一场,假夫妻也算是夫妻,兰心听了这话,也是很难过:“好你个莫大生啊,你居然这么说!你把我当做什么了?”
转身,她对楚氏说道:“云清姐,如果不是他当初骗我怀孕了,我怕伤害小孩儿不跟他同房,我现在肯定是他的人了,他的话,你可别信!”
楚氏笑了:“好了,你们两个不用抄心,我的事儿我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