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房子,都是一间间,虽然不大,但是每人分配一个,当下又对驿官拱手作礼,由他带路进去,然后就可入住在内,确定选好了后,还必须登记在案。
不过,房间都是非常清洁,凉席毯子都是新的,朝廷当然怕出瘟疫之类,所以对这个非常重视,如是举子生病,驿官就有责任,如是大规模生病,不但驿官要免职受罚,连上下主持考试的考官都要倒霉。
选了房间,四人都是相搁,进去把行礼放好,谢过了驿官,方信就奉上十两银子:“学生等四位入住此中,还请多关照了。”
十两银子,不错了,驿官笑笑,收下了,说着:“好说,各位都是举子,日后贡士进士,本官就先沾点福气。”
这种驿官,基本上都是从别科,或者小吏熬资格爬上来的,以后前途有限,别看现在也是正八品,但是中了进士之后,不需几年,就把把这等官员踩在地下,因此实际上有许多举子是看不起。
朱铭依一时没有来得及反应,见方信作的漂亮,笑了,等他离开,就说着:“也罢,既已入住,不如就去酒楼喝点洗尘酒,想必这时,能居此中,都是一省一府之俊秀,倒真的要结交一番了。”
现在举人,说不定,以后就是同榜年兄,拉些关系也是应该,方信看了他一眼,笑了。
出了门,却见院中,正有一位十七八岁的举人出来,此人面如冠玉,青衫飘然,却自有一种雍容之气,见得了四人出去,温和的笑了笑,已经尽显大家族子弟风范。
朱铭依眼睛一亮,上前问着:“小生从江府朱铭依,这位,也是从江府出身?却是不常见得。”
这个少年拱手为礼,说着:“小生裴许昼,家父出自从江府,因此小生也是落籍于此,只是家父现在异地为官,所以不常见罢!”
“哦,原来是裴兄,幸会幸会。”朱铭依更是眼睛一亮,其它三人也上前见礼,说了一些话,这人才告辞。
四人之中,郑成艺最是年长,性情也最宽厚,笑的说:“这是何人啊?”
“郑兄,这可是官拜钟鸣省布政使的裴双霖之子,幼时,就博闻强识,文才出众,就作《东水亭记》,十二岁,就在钟鸣省中秀才,十五岁恩科时,在帝都就考,名列帝都临恩府举人榜首,真正是少年英豪。”朱铭依说着。
方信却默不着声,他用灵眼看去,却觉得此子,一丝紫气凝聚,如花在顶,却真正是大贵之相,日后当有公侯将相之格,如是机缘凑巧,甚至还有化蛇化龙之机。
当然,化蛇化龙,都必须是天下有乱,水浅不可养得龙蛇,这已经不是个人命格,而是整个大局的演化了。
但是目前所见,此子却是潜质第一。
却听见邹利兴好奇问着:“他落籍从江府,也可在别处考得?”
郑成艺解释的说着:“大凡家属跟随官员而去,童生秀才可在当地考得,但是举人却必须到帝都或者原籍而考,这次考贡生,他还是安南省籍,这驿舍分有二十八省院,每省院有一百二十房,不过,想必此子不会住在驿舍,在京中另有住宅,现在前来,只是在这里应个景罢了。”
说完,四人就去酒楼喝上一杯,因此就拉开了在京的生活。
但是众士子,虽然也有喝酒游玩,不过更多时间,还是人人苦读诗经,或者相互交流,现在科举非常严格,特别是贡试,考题连主考官都不知道,而直到考试当天,才由圣旨发下,至于考卷,全部是糊名登录。
开国以来,就算朝政日渐腐化,但是科举却为一方净土,虽然不可能非常干净,但是比起其它政事好多了。
建国百年来,到了贡试这步,一旦舞弊发现,毫不留情,杀头的考官已经有二十余人,其家属更是流放,而考生本身,立刻杖二十,革功名,永不录用。
所以,就算有舞弊行为,也不是那些普通举人所能参与,毕竟为了几百上千两银子搭上性命前途,甚至牵连家族,实在不值得,如是要钱,你下去为一知府知县,三年就有十万银子,哪到反而没有多少风险,这又何必呢?
所以众举人,也就是开始入住时,喝酒结识,以后就大部分人苦读,揣摩经典,有时也消遣一下,外出喝酒论文,言谈欢笑,褒贬时政——这本是举人的特权。
不知不觉,时光就带到了八月一日,决定来京三千举人命运的时刻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