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流淌的血顺着地势染了好长。
人群纷扰,他们错将一个生来痴傻的孩子当错了妖孽,活活痛打。或悔恨、或惋惜,或谴责孩子父母、或埋怨那个妖道。
人们都习惯在错事过后将责任推给他人,下意识的给自己一个良心安慰。
若不是孩子父母请了妖道,村民们便不会对孩子痛下毒手;若不是妖道贪念孩子精魄,顺应孩子父母的话去说,那孩子便不会被人当做妖孽;若不是那孩子天生痴傻,孩子父母也不会弃他于不顾;若不是白初当时逼他喝下数十碗孟婆汤,他这世不会是这副模样……
若不是他以这副模样出现在她面前,她如今,也不会感到痛苦,自责,难过……
佛说因果,轮回往复。
是业,是劫,是结。
“阿娘……阿娘……”
孩子依旧看着她,那双目,黑得透亮,水汪汪的剔透晶莹。
“阿娘……阿娘……”
嗓音细嫩,气若游丝,冻得污紫的面上,慢慢有些红润浮现。
血泊里,这番景象,明眼人都知道是回光返照了。
这个孩子,恐怕马上就再也唤不出声,再也笑不出来。
白初静静看着他,蹲下身子,握住他的小手。
小手冰冷,因受冻肿得老高,红紫一片,皮肤上有些地方化了脓。她将他的手握在掌心,小心的握着,尽量不碰到他的伤口。
胸口似有巨石压着,闷闷的,难受。抑得她似是连呼吸都费力。
她分明清楚明白,眼前的这个孩子,只是阿辰在凡间的一个转世,若是殁了,也只能说明阿辰的这一世历经完毕,可以再入下一世,丝毫影响不了什么。
可为什么,就是不愿放开这只小手?
手中不知不觉的凝起神泽,浑厚仙力慢慢通过那只小手渡过去。
穿进皮肤,融进血脉,凝进骨髓……
神若将殒灭,她毫无办法;仙魔若将死,她能为其延一延性命;但若是救活一个凡人,轻而易举。
断裂的骨节慢慢相接,受损的筋脉慢慢相连,滞缓的血液慢慢活络,便连那冰冷的皮肤也慢慢开始有了温度。
“白初。”
手腕,陡的被人攥住。
神泽凝滞在掌心,顿住不前。
白初低目,手腕处,男子的手修长有力。风过绛紫的袍袖同她的袖口飞卷在一起,袖口一紫一银的曼珠沙华映在一起,鲜明夺目。
白初移开眼,“你放手。”
“白初,该放手的是你。”
手腕被攥得更紧,白初试图挣了挣,但没挣脱开,偏目过去:“他此生苦难因我而起,我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