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了半响,两人却是半句话也不说,一个跪着一个站着,阿木只能在旁边干瞪眼,他自发得觉得一直盯着那跪着的老头不好,便转了视线,正好瞧见窗台上的和泥胚罐子似的小烟炉,方才在屋外头看到的就是这个,那烟炉并非多好看,却透着股质朴清高的味道,和这简洁的屋子一般味道。
阿木看啊看啊,就在他以为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直到晚上时,顾临却先说话了。
顾临平日不爱说话,所以也不怎么用嗓子,乍然开口有些沙哑:“这是做什么。”他问着,声音里的情绪淡的很。
那老头叹气摇头,抬手抱了拳:“老臣无用,未保全林家人,公子在外生死攸关,老臣却只能如贼人般将公子带进来,如今便是在这跪到归西也无法抵消罪孽。”
话里带着官场的臣字,动作间却一股子江湖人的感觉。
老头说话时,顾临一直都看着他,说到林家人时,他的脸上才有了些情绪,那种情绪不是阿木能看懂的,所以他只是觉得顾临在伤心。他有些担忧的看着顾临,再看看老头,揣测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起来吧。”顾临说道。
那老头弯腰深深一弓,再直了背站起来,跪了许久,他却半点老年人的踉跄也没有,可见身子骨好的很。
“这位小公子是?”那老头像是刚看到阿木似的,朝他和善的问。
阿木忙摇头,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个老人这么有礼貌的对待过,他忙说:“我不是什么公子,我叫阿木。”
老头却是若有所思,又问道:“小公子可是姓林?”
阿木一愣,他从小被人叫木头木头,都快忘了自己的姓氏,可他的确是姓林,当初还因为名字和阿爹吵过呢,林是双木,他又叫木,看看他的名字,像是三块木头似的,一点儿也不好看。
他点点头,有些好奇的问那老头:“老人家是怎么知道我姓氏的?”
老头却对他深深一礼:“林家人对我公子皆有大恩,能跟在公子身边的,也只有林家人。”
阿木不敢受那礼,忙去扶了他:“老人家快起来,你说的林家,应该不是我的那个林,我从小与爹娘在山林中长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顾公子,所以真的不能受你的礼。”
老头却笑了笑:“小公子莫谦虚。”
阿木哪里和他谦虚了,可是他嘴笨,也知道自己解释不清楚了,就去看顾临。
顾临却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老头说的话。
那老头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去墙边的桌上拿了一精致的小盒,小盒里整齐码放着九粒褐红色的药丸,他将盒子放在了顾临手上,而后说道:“公子只管养伤,接下来的事,老臣会处理妥当,再不会失手。”
顾临看了看那药丸,盖上了盒子,淡淡的点了头。
阿木盯着那盒子,有些着急顾临怎么不吃,他忙问那老头:“老人家,这药丸能解顾公子身上的毒吗,一天一粒吗,还是要马上吃才好?”
老头笑了,看着阿林的眼里有抹慈爱,他说道:“公子并非中毒,只是被重药压着内力的时间太长,才会有那郁结的病痛,这药丸也不是什么神药,只是快些化解体内的药性而已,一日两粒便可。”
阿木点点头,盯着顾临手里的盒子,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他想的那样,中了要命的毒,反而靠这几颗小药丸就能解决。
那老头又说:“这段时间,只能委屈公子住在这木屋里,有任何吩咐都可喊管家。”说完,他又对着阿木问:“小公子,老臣为你单独准备了一个住处,请随老臣来。”
“不用。”顾临突然说:“他同我住。”
那老头有些诧异,却很快反应过来,忙应了声好后告辞。
阿木的脸有些红扑扑的,对着顾临说:“既然公子没事,我可以回破庙去的。”
顾临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
阿木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这里吃食不错,你待在这儿,可给庙里的孩子带吃食。”顾临转了转手里的盒子,轻声说道。
和他相处这么久,还没见他讲过那么多话,阿木呆呆的听着,脸上还是红红的,觉得顾临是在变着法的把他留下来。可是听话里的意思,却也只是在关心庙里的孩子。
阿木晃晃脑袋,小声的对着顾临说:“这里的东西,可以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