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下了马,看着钱笙有些惊讶。
钱笙倒像是在等阿木,慵懒得半站半靠着,手里捻着半个肉包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特地给你留的,没忍住,啃了半个,你还吃不吃。”
阿木还是瞪着他:“你怎么会来?”
钱笙掐了掐包子白嫩嫩的皮,撕开个小口嗅着冒出来的白烟,油汪汪的汁水在里头淌来淌去,看起来好吃得不得了,他撇了眼阿木,摇着头可惜的说:“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
阿木被这话说得有些糊涂,聪不聪明和他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他从钱笙手里抢了那只剩下小半个的包子,回手就放到了云朵嘴下。云朵黑溜溜的眼睛朝他看着,耳朵尖儿转了转,舌头一卷吃了个干净。
钱笙手还保持着拿包子的姿势呢,看着云朵笑着摇头,又抬手勾在阿木肩上,去碰他脑袋上的小髻:“走吧。”
旁边小厮机灵的上来,牵着云朵下去喂草。
阿木偏着脑袋不让他碰,又去推他。他看着钱笙身上,还是那红得发黑的袍子,跟和尚的红袈裟似的。他拿手捏捏:“你这衣服多久没洗了,怎么黑成这样。”
钱笙凑近了,一双眼睛弯得跟月亮似的,笑眯眯:“不记得了,臭吗。”
阿木摇头,臭味他是没闻到,只有干净的发肤气息,清清凉凉的,不知道像什么,却不讨厌的。
钱笙笑了,凑得更近了,几乎整个身子都挂在了他身上,捏捏他脸,又碰碰他头发,就跟见了什么稀奇玩意儿似的。
阿木被弄烦了,皱着眉头推他手:“你老跟摸狗似的干什么。公子呢,他在里面吗?”
钱笙直摇头:“跟你公子在一起就跟绵羊似的乖顺,跟我在一起就偏偏像炸了毛的猫,真该让他看看。”
阿木不说话,只是瞪着他的手,不让他摸。
钱笙也不再逗弄他,站直了身子,他看着阿木,问道:“和你说的那故事,你还记得吗。”
阿木点了头,那故事给他冲击太大,他没法不记住。
钱笙笑了笑,眼里有隐约的光亮,视线自浓密的睫毛上低了下去,沉声问:“那你可猜到我是谁?”
阿木愣愣的看着他,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皱了眉,回道:“钱笙啊,不然是谁?”
钱笙只是笑,并不说话,他站在楼梯口,那的光像是被割了两段,阿木只能看到那脏污的袈裟闪烁着黑沉又暗淡的光,看不清钱笙的脸。
“你不是钱笙那又是谁?”
钱笙扶了楼梯搂了阿木过去,在他耳朵边轻轻的说:“问你家公子。”他声音放的低,声线里有着层独特的砂砾感,仿佛乘了风儿又破了沙丘,圆润深沉,好听的不得了。阿木难得的被个声音呛红了脸,匆匆忙忙的推开他,正巧就看到从楼梯上下来的顾临。
他仍是一身粗白布衣,一手扶在楼梯边缘,安安静静的站着。
他并未说一句话,却让阿木觉得他似在不高兴,视线似是落在钱笙的手上,冷冷淡淡。
阿木不确定的看向钱笙,却见这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两人靠得近,眼瞳里深色的倒影都能看见。
他匆匆的往旁挪了一小步,抬头再去看顾临的时候,那奇怪的感觉就消失了,他说:“公子,我知道了。”
顾临没说话。
“你知道吗?”阿木小心翼翼的问:“你知道我知道了吗?”
顾临点头,轻声说:“我知道你知道。”
钱笙忽然就笑了起来,弯着腰扶在阿木的肩上,摇着头装不解:“我不知道了。”
阿木有些脸红,也不管钱笙,只是看着顾临,低低的恩了一声。
顾临又突然说:“钱笙就是师爷。”
阿木愣了,钱笙也愣了,他拂拂袈裟异常宽大的袖口,摇头啧啧两声:“这可不够意思了,我还想让这笨木头猜两天的。”
阿木还愣着,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