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愣了,坐在马上不知所措,他执意弯下腰,要去拉顾临:“公子?”
顾临把阿木的脚套在马鞍旁的脚蹬里,说道:“云朵力竭,背不动两个人,你身体轻些,先出去,找了人再来找我。”
阿木只觉得心里慌得厉害,忙摇头,拉着顾临的袖子不让他放开:“不,公子,我们一起走,不然……不然我也留下好了!”
顾临却拉开了他的手:“你随着云朵出去,带人回来的几率大一些,我们都待在这儿只是等死。”
阿木知道顾临说的对,可他就是不想那么做,他想爬下马:“那我留下,公子出去。”
顾临却抵着他的身体,没让他下来,他拉了阿木的手腕,在指尖轻轻摩挲着:“没有食物你坚持不了多久,但我可以。”他说着,就把门口的缸推开了,对着阿木说:“出去吧。”
屋外的风仍如鞭子,将顾临的袍子吹拂起,猎猎作响。
阿木还是第一次听到顾临讲那么长的话,言语里的强势让他无法反驳,而且,他觉得,这也许,真的是最有效的办法。
他骑着马慢慢走到门口,看着顾临:“公子……”
他话还没说完,却被顾临打断:“我不会有事。”他说着,声音里是毋庸置疑的坚定。
阿木仍是犹豫,却咬了牙,喊着:“我会很快的回来的,公子等我。”
他说着,夹了马腹就往外跑,顾临的袍子很长,领子被扣了起来,正好遮了他半张脸,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有点睁不开眼睛,刺啦啦的痛着,一会儿就有些泪汪汪。
云朵似已经习惯了,甩了下脑袋就撒开蹄子跑着。
沙尘犹如幕布,遮着眼前的路,盖着身后的路,阿木只觉得天沉得快要掉下来,雾气般卷曲伸展的黄色沙子在周围不停的转着,他根本分不清方向。
明明没有走多久,可阿木却拉住了缰绳,让云朵停了下来。
云朵的眼睫上都沾满了沙子,黄扑扑的,它扭着头等着阿木。
阿木捂了捂心口,明明顾临没在他身边,可他那里跳的好厉害,让他觉得难受。
他回头看了眼那石头屋子,离得稍微有些远了,尖尖的顶子也被淹没在沙尘里,模糊得让人想眯起眼睛。太阳上斜照着屋子时,狭长的影子就散在地上,被那狂风遮盖得仿佛在晃动,一折,又一折的,仿佛要被风沙压到地底下,再也起不来。
阿木不知怎么的,眼睛就发酸。
他觉得,他正在离开顾临。
在郑府时,他时常跑到破庙去,那距离比现在要远多了,但那时也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每走一步,都是离得顾临更远,是种真正意义的远,那种没法再回去的远。
也许是看不到顾临让人安心的眼睛,听不到顾临平稳的呼吸,阿木就没了依赖顾临的感觉。
风沙中,他独自一人骑着马,孤零零的站着。
他看着自己在地上的影子,仿佛也被风沙吹得晃动起来。
他忽然思考起来,他是否真的该走。
可是他饶在顾临的话里有些出不来,他总觉得,顾临说的是对的,是该让他随着云朵出去找人。
云朵有些等不及了,打了个响鼻,喷出许多沙粒来,又晃了晃耳朵,跟掉进了灰里的似的。
阿木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崩断了,一下子从云朵身上跳下来。
他把围在脸上的袍子撕开一角,围在了云朵的脸上,叫它不再把沙尘吸进去。又把随身带着的刀拿在了手里。
他摸了摸刀柄上漂亮的琉璃,轻声说:“阿爹,你要保佑我,保佑顾公子。”说完,他把刀插在了马鞍上,又用布条紧紧的缠住了,咬破了指头,在上面写了个木。
云朵转过头来看着他,好奇得往后退了几步,想看自己身上多了什么。
“云朵……”阿木摸了摸云朵的耳朵,在它耳边说着:“拜托了,去找人过去。”
云朵喷了响鼻,扬了前蹄,没走,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阿木。
阿木狠了心,往它屁股上狠狠一拍,又往前推:“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