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头手间动作的千夏不曾发现男人骤暗的眸色。
她用将镊子夹了棉花,沾着酒精,一点点掠过幸村的皮肤,为他消毒。
“安静电,你想剩下的步骤都由自己来处理,那非常欢迎继续往下说,不然就给我闭嘴!让我先把这些弄完。顺便说——我非常不擅长做这种事,要是哪里不小心弄疼了你……也请你千万忍耐着不要告诉我也别叫出来,那会让我分心,下手就更加没轻没重了。”
她话锋一准,倏然变得轻快了起来。
“当然,你也可以主动提出说你要自己来。”却也是更糟糕的话。
那又怎么可以呢?
幸村自然不会拒绝:““不会。我觉得很好。”
幸村话音落下,再无言语,千夏似是报复性的重重按了一下,渗在棉花上的血迹多了不少,酒精也都顺着渗透了去,可幸村也没有叫疼,甚至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只是持续用一种温柔且沉敛的眸光一直注视着眼前人。
气氛骤然沉寂,连风卷起纱窗摩挲书页的声音都清晰的不得了。
而千夏在最初那一下后,也放柔了姿态。
酒精属烈,擦过皮开肉绽的伤口,刺痛总是在所难免,但幸村好似自己关闭了[痛感]神经,浑身只余那人长发落在他手臂的重量,柔软的带着些痒意,轻微又令人觉得是不可承受。
这一场似甜蜜似煎熬的疗伤随着绷带的打结而画上句点。
“我现在可以说话了么?”幸村说。
“可以。”千夏冷然的眼眸抬起来:“幸村君,我们谈一谈吧。”
“好。”
千夏借此后仰,和幸村稍许拉开些距离,摆出谈判时正式的姿势,开门见山道:“所以我之前就说了,幸村君你想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跟我道歉了吗?”
幸村缓缓抚过千夏的包扎。
用镊子取碎玻璃、用酒精擦拭、再到一层层细密的包扎……
他能看得出来,千夏打断他说话就是想好好为他处理这些,她也确实试着尽量轻柔的很认真去做了,可过程中还是很多次都令他感觉到很[疼]。
证明她在这方面完全是个[新手]。
很好啊。
也就说明她平常很少受伤完全用不着学会做这些,还说明她也不曾替他人做过这些。
既然能做到这些,也间接说明了她心里亦是用着[他]的——恐怕还不是微小的一点点,就是不知道她自己到底清不清楚了。
不过也没关系,因为他都会慢慢引导。
“这次真的不是我。”
“我知道。”千夏并不意外。
幸村虽说行为出格还爱算计,却从不曾做过真正伤害过她的事,千夏潜意识就不认为幸村会故意设计这种可能会伤害到她的事——即便是很小的概率,也是不会的。
那双灼红的眼对上:“还有呢?”
幸村的指尖最终顿在打好的结上,眼梢弯起笑来,恰似春归。
“千夏……是不想看到我受伤吗?”
没有答复。
幸村接着说道:“那我应该是猜对了。”真切而柔和的笑意令本就出色的五官愈发生动,“很高兴……居然是这样的答案,但即便如此,知道会惹千夏生气,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还是会坚持那么做。”
千夏沉默的睨他,男人勾了勾唇,漾出一个诱人亲吻的优美弧度。
“对不起,但是我爱你——远甚于我自己。”
那又如何?
“可是我并没有。”
男人无视她的冷漠,笑容愈浓:“我知道。”
他微歪脑袋,漏出一截白皙的脖颈,“这句话千夏也说过很多遍了,可是怎么办?我还是很没用的想一直一直这样对千夏好呢。”
深情的告白仿佛石沉大海,荡不起半点涟漪。
“[我爱你,与你无关]——如果幸村君只是抱着这种想法,那你大可以一开始就不必靠近我,仅仅在旁边看着我过得好好的,你不就应该满足了吗?但既然你来了,我也算是接受了——就算只是[暂时]的,但幸村君——也就是阿市你,现在真的是我的[男朋友]了吧?”
千夏忽地俯身,强势的双手拽住幸村的衬衣领口,强制幸村靠前和她晦暗莫深的眼眸对上。
“那么[恋爱],总归是两个人的事了吧,幸村君?”
幸村一滞,不仅因为对方言语中的暗示,还有对方不停低伏靠近的姿势,最后那道诱人的唇线直接压在他唇畔之上,他稍一仰头便能够到,况且此刻还在不断开合,里头猩红的舌尖攒动着搅得他心(意)乱如(情)麻(迷)。
当事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浑然不觉的还在说个不停。
“那么你还打算把同作为半个当事人的我丢到一边一个人自说自话多久啊?!——超级大混蛋幸村君!!”
春风拂遍,一如起初。
从来没有变过啊,自己的妻子。
于是幸村也就那么做了——
仰头,含住了那张不停诱惑他犯罪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