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博学多才,精通诗词音律,喜好金石之物,对先秦文字,更是痴迷至极。
她接过了拓本,扫了一眼之后,眉头微微一蹙。
“这似真是周朝金文,但一时间还无法确定,需回去后查找典籍,方能知晓来历。”
“如此,便烦劳李娘子。”
两人正说着话,却忽听得赵多福发出一声惊呼。
“琴,玉小乙怎地把琴忘在这里?”
众人闻听,顺着赵多福手指方向看去,只见那张梅花落琴,好端端摆放在琴桌上。
“我去给他送去!”
“慢!”
高尧卿突然开口,“这琴,绝不能与小乙送去。”
“这又是为何?”
高尧卿叹了口气,“若小乙真个拿了琴走,只怕才真是惹来祸事!
据说,此琴为王相公最爱,虽说王胜输了小乙,但追究起来,只怕小乙吃受不起。”
“他敢!”
赵多福勃然大怒。
不想赵福金却说:“三郎说的不错……王相公在一日,小乙就操不得这琴。想必他自己也清楚,否则又怎会把琴放在这里?据说,曾有人想以十万贯求此琴而不得,小乙若拿回家,才真会有祸事。此琴,绝不能为小乙所有,还需另想办法。”
“什么办法?”
赵多福一脸茫然。
而赵福金却嗤嗤笑了,“父皇醉心音律,酷爱收藏名琴。
嬛嬛何不把这琴送与父皇,再把这琴的来路说明,想必父皇定会有丰厚赏赐……
嘻嘻,不是说小乙家境不好吗?
便把那赏赐与了小乙,看谁还能再找小乙麻烦。”
高,实在是高!
李逸风闻听,不由得暗自抚掌叫好。
人说茂德帝姬最为聪明,今日一见,果名不虚传。如此一来,不但免了小乙的祸事,还能在官家面前,露上一脸。若得了官家欢喜,说不得小乙便要飞黄腾达!
一旁李清照,却用奇怪目光向赵福金看去。
不知为何,赵福金的脸,一下子红了!
李清照心里一动,却暗自叫道:冤孽,真个是冤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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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自地平线升起。
玉尹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
屋外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想来是燕奴在厨房里忙碌早食。
昨夜回家后,玉尹便把行囊收拾妥当。除了一些衣物和干粮之外,还有一些银两。
燕奴为玉尹准备了一支哨棒,路上做防身之用。
两人坐在院子里,一直聊到了很晚。
从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到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似乎总是有说不完,聊不完的话题。
心中,有一股暖意。
玉尹起身下床,走出房间来洗漱。
“小乙哥,早食已经准备好,快来吃。”
燕奴从厨房里走出,依旧是一副素面朝天的样子,一身小碎花单衣,着了件背子,腰系围裙。
她看上去很平静,把早餐端过来,摆放玉尹面前。
“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
“银两需带足,奴昨日在集市上看到一牛皮腰袋,便把银两放在里面。这里是些散碎银子,还有二十贯钱。小乙哥路上莫委屈了自己,看到甚好吃的,便买来吃。
对了,还有这根哨棒!
可惜小乙哥使不得枪棒,奴也不擅于此……不过拿在手里,也可以防身,路上要多小心。
这是换洗的衣物,下面是贴身的,上面是外衣……还有,奴还买了两双布靴,出门在外,总要讲些脸面,靴子就放在这里,小乙哥赶路时,可要多留意,莫伤了自己。”
燕奴言语间,非常平静。
可那絮絮叨叨,却总让玉尹觉得有些心酸。
重生到现在,和九儿姐打打闹闹,有许多别扭。可真到分别是,这心里面真不是滋味。
“奴便不送你出城了,待会儿还要到铺子上照看。”
“九儿姐……”
玉尹忍不住唤了一声。
“好了,莫这般模样,小乙哥大丈夫,当志在四方。
不过出去几日罢了,家中奴自会照拂好,再说还有安叔父在,不会有什么事情……对了,安叔父给你配的那些药,记得服用。三天一粒,记得莫把功夫给落下。”
“嗯……九儿姐也要在家好好识字,待回来时,定要考校。”
燕奴露出灿烂笑容,“小乙哥放心便是,莫忘记了,小时候奴可比小乙哥聪明。”
“那是,那是!”
两人相视,突然间没了话。
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浓浓不舍之意。
燕奴的眼中闪着泪光,却强忍着,没有流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铃铛响,却是罗德赶着一头黑骡子,来到门口和玉尹汇合。
“那,我走了!”
“嗯!”
“九儿姐要多保重。”
“小乙哥也要保重才是……”
玉尹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分别是的痛苦,一咬牙,背起包裹,拿起哨棒,便走出去。
罗德也是一身朴素装束,带的行李不多,却挂在骡子背上。
和玉尹打了个招呼,两人便联袂而去。
走不多远,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却是燕奴跑了出来,“小乙哥,何时还家?”
玉尹犹豫一下,回头大声道:“九儿姐,荼靡花落时,小乙还家日。”
荼靡花落时……
目送着玉尹的背影渐渐远去,燕奴眼中的泪水,再也无法强忍住,顺着脸颊,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