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黛玉的脸色,林如海便让人回去休息。林管家一早就让人备了参汤,等黛玉回到住处,参汤也已经送到。黛玉见了又是一阵落泪,在荣国府中,哪有家中如此周到。
“乳娘,你信中所言可是当真。”
“老爷,此前皇上赏了姑娘东西,老奴让人登记在册时,顺便让人将小姐的账册抄了一份。那贾家……老爷还说自己看看吧。”
侯门内院,林如海再清楚不过,自然会时常送一些东西,给黛玉长长身份。这些东西都是另行造册,随着比往日还要厚重三分的节礼一同送往荣国府。
而现在,林嬷嬷却让林如海看黛玉的账册,这意味着什么,他又岂会不知。也料到送与黛玉的东西会被人暗中扣下一些,却没有想到,册中记载足足少了五层。
“他贾家欺人太甚。”林如海的手重重的拍在案桌上,随后便激烈的咳嗽起来。捂嘴的手帕上一片的猩红,看的人心惊。
“海哥儿。”见此,林嬷嬷急了,立即就想着让人请大夫。
“乳娘,不用麻烦了。”林如海阻止了乳娘的举动,又咳嗽了一阵,才舒缓一些:“乳娘,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只怕是过不了今年冬天。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玉儿。我在时他们尚且如此,若是我不在了,玉儿岂不是……”
说话间又是一阵咳嗽,林如海见乳娘欲言又止,复又说道:“乳娘不必安慰,安顺王为何会看中玉儿,我岂会不清楚。”
这桩婚事是安顺王求来的,体弱多病、年纪幼小、幼年丧母丧弟,不久还有加上丧父。不管是哪一点,太上皇都不可能将黛玉赐给自己的幼子,可事实上却是下了圣旨。
就在各大家算计着安顺王王妃之位时,安顺王却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求了黛玉为妻。其原因,却和自己一直任巡盐御史不得升迁一样。
这一日,扬州各族皆收到一张请帖,乃是巡盐御史之嫡女与姑苏赵家结谊的请帖。
赵家与林家同是书香门第,两家乃是世交,现任家主赵冶之父更是林如海的老师。林如海自知命不久矣,又恐自己死后黛玉无人教养,便起了结谊的心思。
这赵冶比林如海还小上七岁,一身学识却让林如海敬佩。却不想此人不爱官场纷杂,反倒继承了父业。
六月十三日一早,林家便摆了宴席。宾客分坐,扬州大家皆来全了。黛玉穿着大红袄裙,一身喜庆。因着黛玉是女子,一应礼节都在内院完成。
林如海和赵冶在外面陪着席,而女眷这边,黛玉之母早在三年前便过世。于是林如海问了自家乳娘后,便由林嬷嬷陪着黛玉,向赵冶的夫人周氏赠了礼。上等丝面制的鞋帽、一些绸缎玉器,皆是一早便准备好的。周氏亦回了礼,其中有着银制的碗筷和长命锁。
“谊母。”待礼成了,黛玉便唤了一声,只这一声,让周氏落下泪来。
却原来,这周氏早年有一女,却在幼时因着一场大病而亡。此后周氏虽诞有两子,却再无所出。今因着黛玉一声谊母,竟将对长女的爱转移到黛玉身上。
这谊亲是非常正式的事,宴后两家皆签了契,又到官府报备了,登记在册,此事才算真正的完成。
那赵冶只有两个嫡子,一个五岁,一个年仅三岁。对着忽然多出来的姐姐,倒是非常的喜欢。看着两人,黛玉亦想起来夭折的幼弟,自然疼爱了一些。虽是半路才成为家人,两家却相处的比贾家更加愉快,这自然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