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珂拿毛巾擦了擦汗:“刚才不是去张荣记吃面吗。这只猫一直蹭我们的腿,小远给它喂了一块肉。这下好了,它一路跟着我们回来了。”他两手一摊:“反正都跟回来了,总不能又把它丢出去吧!”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马上要下雨了。”
弟弟立刻从陆蔓君手下抱过那只猫,猫冲他喵了一声。弟弟说:“姐姐不要把它丢出去。”边说边可怜巴巴地看着陆蔓君:“姐姐,它吃不饱肚子,又没有妈妈。好可怜的,我知道它一定很不开心。我可以当它妈妈,可不可以?”他接连问了几个“可不可以?”,渐渐带上了哭腔。
在他说“我可以当它妈妈”的时候,陈珂和陆蔓君都沉默了。
她听着心里又酸又涩,眼眶冒着热气,一时说不出话来。其实姨妈每月给她妈妈牌位上香时,弟弟也能看见。不知道弟弟看见时,是什么心情。他虽然年纪小,时间长了,总归会看明白。又想起弟弟说,一提起妈妈,姨妈就哭,所以他就不提妈妈。但是不提,不代表不存在。哪怕姨妈对他再好,心里还是有一个亲妈。那是不一样的感情。
陈珂突然伸手拍拍他的背:“没事!有哥哥呢!罩你们两个!”
陆蔓君忍不住笑了,酸涩也像是一瞬间蒸发。“我不赶它走。”她伸手摸摸弟弟的头,看他在抹眼睛,轻声说:“别哭了,哥哥都说罩你们了。”
弟弟破涕而笑,猫咪挣脱他的手,自顾自嗅着味道往厨房去了。
看冰箱还有一点冰鲜鱼,她去拿出来稍微蒸了一下,伴着米饭给猫吃。猫吃得很猛,差点没呛住。弟弟蹲在边上看着,小声说:“慢慢吃啊,有妈妈在。”
听见那句“妈妈在”真是又好笑又心酸。
陈珂斜靠在门框上,看这和谐的一人一猫:“你想到办法劝服我爸啦?”
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眼光瞥着门外:“如果姨妈同意,那说不定可以。等会她上楼,我跟她好好说一下。”因为姨父是最听姨妈话的,只要姨妈说养,他心里不乐意,挣扎两下也就养了。
陈珂一听也明白了:“哎!我看可以,我妈这人耳朵软!”
他还要再说话,陆蔓君抬头看了下时间,催促道:“这猫交给我,你快点去签约吧!不然迟到了!”
陈珂被她推着往外走,嘟哝说:“催催催,比我还紧张!”
“带伞!”她顺手把伞递过去。
补习的学生陆续过来了,进门时头发都被风吹得乱七八糟。杨玉一边弄头发一边说:“外面风好大,本来我都不想来了,不过……”她没再往下说,四处张望着,见陈珂不在,特别失望地叹气:“啊,他不在啊。”
课间时,一群女孩聚在一起,聊歌唱比赛的决赛,聊得特别起劲。大部分人抢不到决赛门票进不去,就聚精会神听别人说比赛盛况。
许静说:“蔓君去了!我表姐也抢到了,说当天晚上特别精彩。一开始是灵波乐队赢了……”她兴奋地复述着那天听来的事,边上的同学不时惊呼,“啊,好想看现场啊!”
许静说:“听说后天电视会播。”这时电视机算是奢侈品,不是每家每户都有。不少人想看电视,就会去榕树头附近一家电器铺子看。都是街坊邻居,那铺主也不介意,随他们站着看。
吃过午饭,不少学生回家去了。到了下午,风越刮越猛,开始下起雨来了。不少学生就说下午不过来了。
陆蔓君把阳台的衣服收了,早早通知楼下的帮工收掉鱼蛋摊子回家,本想跟姨妈说两句,结果姨妈忙着卖衣服,也没空搭理她。
她只好上楼,闲得没事,就跟弟弟一起逗猫。两人一猫玩了一下午特开心。
快到六点时,窗外风吹得树梢唰唰响。细雨溅得玻璃上全是水,估计暴雨要来了。其他铺子早早关门。
这时,姨妈上楼拿钱包买菜,拍掉衣服上溅到的水:“哎雨越下越大了!”一眼看见厨房里转出一只猫来,立刻住了脚。她皱着眉头看那只猫:“哎呀,怎么有只猫跑进来了?”
陆蔓君把猫食碟洗过后,擦了手出来:“不是自己跑进来的,这只猫跟着小远回家,我们就说干脆养了吧。你看外面马上要下暴雨了,这猫这么小,跑出去估计都活不了。”
姨妈不说话。
她偷觑着姨妈的脸色,见姨妈似乎有一点动摇。刚好,弟弟从厕所出来,她忙叫住他。“小远你来。”
弟弟看姨妈和姐姐都围着他的猫,似乎要讨论它的去留。他感觉自己的孩子要被抢走了,紧张得毛都竖起来了。
二话不说,他立刻跑去抱大腿:“姨妈——”被他抱着大腿的姨妈低头看他,笑着温柔地回答他:“哎。”
陆远憋了憋嘴角,眼眶悄然红了:“姨妈姨妈,我们可以养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