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
疏离的星子零星地挂天空,偶尔有风吹来,带着春末夏初的温暖。窗棂间透过来的烛光照着院墙上倒吊下来的蛛网,略显荒凉。西面天空中的弯月半隐云中,朦朦胧胧的,院落中愈发显得幽暗起来。
杨骏无精打采地靠着古井旁的木轱辘。
晨起的倦意尚未散去,身边暖烘烘地燃烧着火堆,愈发让觉得困倦起来。
庭院安静沉寂,只隐约能听到木柴燃着的噼啪声和古井边偶尔传来的虫鸣。
“真是,不是等天亮了才离开的么?”杨骏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耙了耙头发,手指摸索着将还未系好的腰带打结实,走到东面的厢房叩门:“小戬,起了没?快些收拾收拾,咱们要赶路。”
“……这就好。”
清清淡淡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比起杨骏迷迷糊糊还未睡醒的状态,屋里的明显清醒得多。
杨戬抬眼看着水盆中映出来的曼妙身姿——年少的身形本就略显纤细,精致细腻的脸虽然冷冷清清地染了几分不和年龄的疏离淡漠,但衬着这一身逶迤垂地的水蓝色长裙,却愈发显得柔美惑了几分——倒是比上辈子变的那个更娇艳动。
本想像上辈子那样用法术变幻一下,但昨夜玉子的一句话却打破了他的打算:“拜贫道为师,贫道就教一个变幻的法术,怎么样?”
他这才猛地醒悟,现的他还不能用任何与九转玄功与阐教有关的法术,那是他上辈子所学,这一世的他根本不应该会,至少,不应该玉鼎教授之前就会。
他忍不住叹气,俯身掬起捧水洗脸,平静的水面漾起浅浅的波痕,将秀雅脱俗的容颜搅乱得再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不能用法术,就只好男扮女装了。
“喂,小戬,到底好了没有?怎么这么磨磨蹭蹭。”
杨骏守门外等的不耐烦,眼见着墨色的天空渐渐露出了鱼肚白,晶亮的星子像清亮的湖水,渐渐失去了光泽悄悄隐去,忍不住开口又提醒了一句。
玉子一脸高深莫测地站他身后,狭长的眉目不动声色地半眯着,不眨眼地盯着紧闭起来的房门——既然这小子不愿意学法术变幻,那就只能男扮女装了吧?
他忍不住勾着嘴角笑了笑,突然坏心地有些期待。这精雕玉琢似的小娃子长得这般清秀可,不知扮上女装会是什么模样……
“小戬?小……”
杨骏拧着眉再度催促,刚开口,紧闭的房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几乎将全身力气都把门闩上的顿时重心不稳,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砰”一声闷响,意料中的剧痛不知为何减轻了不少,摔倒的下意识地撑开眼帘——
入目,是一袭水蓝的长裙,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简约质朴的流云纹饰沿着衣衫下摆缱绻展开,汇成约莫二指宽的金色丝线勾边,被开门时带来的风微微一吹,顿时粼粼地飘动起来,露出遮得严实的靴子。
杨骏微微一怔,目光紧跟着攀爬上去,却如同被闪电劈到一般,刹那间僵住了。
长裙垂地,腰间束着素白色的玉带,肩若削成,腰似苏柳,肌如凝脂,气若幽兰,眸含春水,眉如远黛,清波流盼间隐约带了几分浅笑。头上倭了发髻,碧玉雕画的龙凤钗斜插其上,有细小的金链从发簪上垂下来,被风一吹,便幽幽轻荡。
似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打开房门的美顿时涨红了脸,细长流畅的眉眼隐约染上了几分恼怒:“看够了没有?”
——想象过无数种自家大哥的反应,却不想竟像个傻瓜一样盯着他半天没回过神来!
杨戬只觉得脸上烧得滚烫,勉强冷着脸伸手去把自家大哥从地上拉起来:“要走就快些,把自己也收拾收拾,大金乌认识的可不仅仅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