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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阿绫小姐!”
提着一桶酱油路过的平田君隔着大敞的窗缝看见跪坐地上的她,立刻停下了蹦蹦跳跳欢快前进的步伐,满面笑容地挥手道,“回来了啊。调查任务进行得还顺利吗?”
“啊……早上好。”
不着痕迹地把手铐藏回身后,继而往里偏了偏塞回抽屉里反手扣上,玖木绫回应了他友善的招呼,从铺地面的草席上爬了起来,“对了,副长他哪里?”
“这么说起来……今天一早就不见影了呢,大概又是剑道场训练队士们吧?”
平田酱油搔了搔头,旋过了脚步来到窗前,解下右侧腰间扣着的一把刀,“唔,提到副长,差点忘记了——今早送饭的时候碰到,他给了他的武士刀,说等醒了以后转交给让好好打磨一下……”
“还真是喜欢使唤——可以拒绝吗?……啊啊啊还是算了,如果拒绝的话他一定又会像只经期综合症的短腿羊一样咩咩咩咩咩的吵个不停吧。”
将窗间的开合拉高,她把手探出窗外拿回了那柄刀,抽出薄利的刀身只看了一眼,黏着其上触目惊心的无数豁口与斑驳血渍就乍然窜入视线。
武士刀是极其矜贵的东西,静置不用期间一日不擦磨都会让锋利与光泽锐减,更别提每天还要挥刀斩杀敌——居然弄成现这副样子,明摆着是接连数日不断战斗却疏于打理的结果吧。
那家伙果然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嘛。
扬起眉不满地撇撇嘴,她收鞘扛肩上,对平田酱油点了点头,“知道了。已经变成这种模样,看来必须得送去刀匠那里好好修理一下了。”
一想到又要跑出去折腾一趟,玖木绫就觉得麻烦无比。
况且,江户城里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鬼兵队的……现她的心境五味杂陈,就算碰上了来追捕的攘夷志士,毕竟是昔日的同伴,她恐怕也难以不掺杂任何多余情绪的利落挥刀迎敌吧。
没办法地长吁短叹一声,她权衡再三出言问道,“……屯所里有闲置不用的刀吗,平田?干脆暂时先拿一把随便给副长配上好了。”
听到她的问话,平田君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摊开手摇头回答,“这么一说……昨天回来的伊东先生的确给队士们带来了不少好刀,但是唯独没有副长的份呢……”
“……真是赤.裸.裸的挑衅啊,副长他没当场用甘蔗爆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吗?”
“不……分新佩刀之前,万事屋的那个银卷老板突然闯进来,只嚷了句什么‘花子被那群家伙劫走了恐怕会被欲求不满的剩男车轮战’之类的话,副长就一下子站起来跟他离开了……”
“……”
——女儿的节操和清白都被毁于一旦了,爸爸。
玖木绫压下隐约抽搐的嘴角,将支窗台上的双肘撤了下来,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打算,“先忙吧,平田。去找刀匠打理打理这把刀,副长要是问起来的话,帮转告一下。”
踢掉脚上碍事的木屐换上长筒皮靴,玖木绫对着穿衣镜理了理身上暌违多日的队服,熨帖而柔软的触感透过皮肤表层径直浸透内心。
她对着镜面勾起唇角,挂起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镜中黑黑眼的高挑女也露出了如出一辙的笑意。
离开了部屋行至屯所门口的途中,身旁走过三三两两的真选组队士,他们凑成一团窃窃私语着,不时将饱含深意的目光投向踽踽独行的玖木绫。
他们压低的谈话中捕捉到了令意的名字,她对周遭射来的躲躲闪闪似乎拼命掩饰的几道眼神视若无睹,放缓了步着意侧耳倾听起来。
“……听说一早起来,近藤局长的房间里就传来了很激烈的争吵声呢。大概是副长为了伊东先生的事情跟局长意见不合,所以才吵翻了吧。”
“这也难怪。连局长都叫他老师……明明是个才入队两年都不到的新,副长他感到不爽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伊东头脑又好,工作也出色,而且还是北斗一刀流的免许皆传……虽然副长的头脑也很好,不过充其量也只是战术家,能政治方面给真选组以助益的,只有伊东一个。”
“照说的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威胁到副长的地位了吧?到时候要是他们成为了敌,们这些队员岂不是也要分裂成两派……?”
“啊,看,那个副长的侍从回来了……要是真有敌对的一天,这女肯定会是副长派的吧。”
“这可不一定。要是伊东的价码开得比副长高,没准就算是她也会……”
……
肆无忌惮地揣测着后续展的队士霍然闭紧了嘴巴——
一把破损的武士刀横眼前,凹凸不平的豁刃紧贴着皮肤,寒意连同刀背的血锈一股脑儿沾染到颈项之间。
“……早……”
涔涔的冷汗濡湿了颊边的额,痒痒地腻脸颊上,队士看着眼前的喉结攒动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将上身后倾了几度想要避开盘踞咽喉的危险,可凌厉的刀锋却紧跟着挪动了过来。
“早。”
举着刀的手平稳不见丝毫颤抖,玖木绫半眯着两眼,笑如汩汩春水般暖心脾。她好意地为对方解释道,“不是土方派也不是伊东派,是彻头彻尾的‘好丽友派’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