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自然不敢。”迪卢木多垂眸轻笑,抬起长.枪挡在拦在奴良滑瓢面前,“真是抱歉了,陛下他比较任性。”
京极彦哼笑一声,就当没听到他若有若无的调侃。
奴良滑瓢呵呵笑了几声,道:“百物语组可不是好对付的。”他能感知到京极彦很强,但是到底有没有强到能够彻底处理掉百物语组的组长山本五郎左卫门,他可是没什么底。
毕竟当年他还是个人类时就让奴良组头疼一时,后来变成妖怪更是折腾了好久——倒不是说其本身实力有多强,而是那四散的,变成妖怪的器官,足足让奴良组奔波了大半年才基本上处理干净,更不要提被他毁掉的建筑街道,以及直接间接死掉的百姓。
与其再来一次百年前的劫数,不如将苗头扼杀在萌芽阶段。
一边是奴良组的大妖怪,另一边只有京极彦二人,但是京极彦倒没什么自己处于弱势的自觉,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感觉过自己身处弱势,因此他不过一摊手,道:“我没那么弱。”他说着点了点躲在屏风后头瑟瑟发抖的一众权贵,“怪谈讲得那般尽兴,却如此胆怯,岂非叶公好龙者乎?江户的贵族,着实叫人失望。”
奴良滑瓢没回头,只抬抬手让手下的妖怪拦住扑向客人的百物语组妖怪,笑道:“若非他们这般,天下不就没了我们生存的余地。”
诞生于阴暗的妖怪啊,这天下的暗夜越长,就享有着越盛大的狂欢。
京极彦抚掌,又问道:“若是有一日这世间长日无夜,你又当如何?”
“可真是刁钻的问题。”奴良滑瓢抓抓脑袋,道,“未来必定是个妖怪无法存活的时代,这就是奴良组存在的意义啊。”
这个世界终究是人类的世界,即便强大如他这样的妖怪,所思考的也只能是如何在越来越严峻的未来里,为妖怪们争取到一席生存之地。
京极彦笑起来:“汝为仁君也!”
相比之下,若是异地处之,他大概根本懒得管什么妖怪人类,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吧——就跟他上辈子差不了多少。
“现在可是年轻人的天下才对。”奴良滑瓢摆摆手,换了张严肃的表情盯着火焰中的妖怪,“他可是非常非常缠人的妖怪啊。”
“是吗?”京极彦撑着下巴看着那妖怪不断猎取大厅里自己的身体部件,一点点拼出来一个痴肥丑陋的男人模样,“那你还记不记得我讲过的故事?”
那男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咕哝声,肚子里一遍遍发出柳田虚弱的呼号:“山本大人......山本大人.......”
“是的,我已经复活了。”那男人摸着肚子,露出一种粘腻的微笑,大手一点点没入肚子,拽出来一小块肉团,“你也可以安心的去了,柳田。”
肉团得了他的命令,好像放下心一样,最后念叨了一句,“山本大人,请您保重。”便缓缓融化在了他的手上,男人耳朵的位置动了动,生出一对耳垂极大的耳朵。
“我复活了......我从地狱里爬出来了啊.......”那男人喃喃自语,“还差最后一个,最后一点东西,快点回来吧,我的心脏......”
“山本五郎左卫门.......”奴良滑瓢下意识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刀上,刀未出鞘,就看见一袭雀金轻裘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还记不记得我讲过的故事?”京极彦回头笑着看向他,眉眼间竟是说不出的狡黠恶劣,“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一柄长剑不知从何处飞速射了过来,带着让人不安的强烈晦气,奴良滑瓢也就无心去听京极彦的话,面容凝重道:“拦住那把剑,那是山本的心脏!”
这把名为魔王小锤的魔剑,在百物语组销声匿迹的百年来不知道斩杀了多少妖怪,蕴藏了多强的力量,如果让心脏归位,山本只怕会成为超乎想象的强大魔物。
“你拿过来的?”京极彦看向一直笑着站在一边,时不时挑起几个妖怪帮助山本快速回复的迪卢木多。
“来的时候看到的。”迪卢木多歪歪头,笑得人畜无害,“不觉得很有趣吗,明明只是一把剑,却拥有着存活着的气息。”想要研究一下所以顺手带了出来,为此还稍微和守卫剑的妖怪打了一场。
“我倒是觉得你很有趣。”京极彦说道,“一般来说遇到这么污秽之物,你应该是想要将其彻底毁掉才对啊。”
迪卢木多仍是笑,“擅自添加脑补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京极彦眯眼看了他一眼,青年的眸子显得又澄澈又无害,一如当年一般,再怎么暗潮汹涌都干净得不沾半点尘埃。
也罢。他暗地叹了口气,道:“以后再碰这种东西,记得洗完手再碰我,脏得很。”
言语之间,便是将这件事抹了过去。
迪卢木多眨眨眼,低头应道:“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