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内西斯的表情僵了僵——虽然只有那么一瞬,洞察力敏锐的女孩还是发现了。
“我都说了最好跳过啦!”
“……闭嘴!”杰内西斯黑着脸低吼道,“你提起这些来,到底想说什么?”
他不相信这女孩仅仅只是想说个故事。
“明明一开始就是你单方面认为是我有什么阴谋啊!我都说了没有可是你不信!”白发女孩耸了耸肩,笑眯眯道,“没办法,我就只好随便找了个故事讲给你听喽!”
杰内西斯沉着脸瞪她。
“硬要说想要表达什么的话……”姜临溪思索了一会,道,“又活过一天的感觉怎么样?”
前特种兵有点不太适应这样跳跃性的话题,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道:“……你刚刚说的,故事里的人,是你吧?”那个故事……是眼前这个女孩的亲身经历?
“啊,很明显吗?抱歉抱歉,我实在不擅长改编故事呢!”小姑娘弯弯眼睛,笑得灿烂。
丝毫看不出她曾经经历过被无数的蛇虫蜈蚣淹没掉的恐怖事情。
经历了那种事,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地说出来……
忽然额头上被用力弹了一下,哪怕是以杰内西斯的耐力也忍不住在心底喊了声疼,下意识地就怒瞪向动手的人——白发的女孩收回刚刚用力戳人的手,笑得眉眼弯弯:“我告诉你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怜悯我呦!这只是小小的教训而已,相信如果我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杰内西斯你的话,你会做得比我更过分吧?”
杰内西斯沉默了一会,切了一声,闭上眼睛。
好一会儿,她才听到身侧传来一声细微但是清晰的声音:“对不起。”
知错就改是好孩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躺着的人比自己年纪要大的女孩弯了弯眼睛,笑得温柔:“没关系,其实我只是想跟人倾诉一下而已,还要谢谢杰内西斯听我说些废话呢!”
红发青年没有回答,他觉得那并不能算是废话。
很多时候,他也有这样想要倾诉的*,但是他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萨菲罗斯就不用说了,即使是对着安吉尔,他也无法坦率地说出心里的话。
他说不出口。
有很多话,应该说的,但是无法说出口。
或许是不好意思,或许是自尊心作祟,或许是其他原因,所以他从来没说出来过,一直一直放在心里。
他想,也许这女孩也是这样的吧。
所以,面对lancer都没有说出来的事,却会对他倾诉——因为是陌生人,不会有心理负担,所以……可以倾诉。
说出来的话,会感觉好点吧。
但是,他不……说。
不知道该用不想还是不愿亦或者其他来形容,但是他知道,自己无法说出口。
哈……这么看来,自己的勇气还不如一个孩子。
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杰内西斯闭着眼睛沉默不语。
在太阳底下,即使闭着眼睛,依然能够感觉到眼前一片光明——那是透过紧闭的眼帘都坚持不懈照射进来的光。
很……温暖。
“杰内西斯看起来很喜欢晒太阳呢!”耳边传来那女孩含着笑意的声音,“这么躺在山坡上晒太阳,真的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呢!”
“人,果然还是偏爱光明呢。”
即使自己没有回答,那声音依然不断,现在杰内西斯已经知道了,那只是她在倾诉而已,并不一定要自己的回应。
……算了,偶尔一次,就当一下她的垃圾桶好了。
仅此一次。
这样对自己说的红发青年轻轻地嗯了一声。
然后他听到小姑娘清脆的笑声,还有轻轻的说话声:“我啊,很喜欢亮堂的环境。”
“当然,我并不讨厌黑暗!要知道,在那段只能看到黑夜的日子里,我并不是孤身一人。”女孩的声音很温柔,像是想起了什么让她的心柔软下来的事,“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遇不到我所重视的朋友呢。”
被密密麻麻的蛇虫蜈蚣蝎子爬满全身是怎么样的感觉?
姜临溪已经不太记得了。
年龄小有年龄小的好处,比如说如果是现在的她被那么丢进蛊王窟里的话,大概……会被刺激得疯掉吧。
而那个时候,她还太小,六岁大的她还不能理解死亡的恐惧。
所以那时候……也只是觉得,全身似乎是爬满了什么东西,感觉皮肤有点发痒发疼。
如果让她看到身上爬满了什么的话,说不准她会吓晕过去,不过她那时候看不到,所以并没有晕。
比起看不到的虫子来,还是那漆黑一片的环境更加让她恐惧。
但是,现在的她并不惧怕黑暗。
因为,她就是在那漆黑的让她害怕的环境中,听到了乌玛和乌卓的声音,并与之建立联系,将之咒化。
乌玛和乌卓这对双生灵蛇是她第一个接触到的灵物,之后是圣蝎纳罗、天蛛阿曼云、地蜈彤玉、玉蟾夜光——在咒化前,那只大大的有着玉黄色表皮的蟾蜍总会衔一朵野花送给身在蛊王窟里无法动弹的她。那段无法接触到任何人的时光中,每一次从昏迷中醒过来时,第一眼所看到的由夜光带来的还带着露珠的雪白花儿,像是那些无法说话的朋友在庆祝她又一次从蛊王的剧毒中活了下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