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锦城,薄雾冥冥中透着几道清冷的晨光,枯黄的梧桐树叶零落的掉在地上,等待着环卫工前来清扫。空旷的公路上偶尔开过一辆汽车,车头灯还习惯性的没有熄灭,两旁的商铺也大多还未开门,只有两家包子铺的电灯亮着,蒸笼里腾腾的冒着蒸汽。
鸡叫三遍,二高的门卫室传出了老高和他媳妇几句争吵的声音,许是在说究竟应该谁起床去打扫门外的清洁。最终还是他媳妇占了上风,过了一会儿屋内就亮起了灯光,老高披着外衣打开房门走出来,慢慢踱到了墙角,拿起簸箕和扫帚,一点一点的扫着地上的落叶。
不同于锦城的其他中学,二高和七中并没有安排学生,而是雇了清洁工来打扫校园的卫生,这可以让学生们更加集中精力的学习功课。老高一家人为了增加一些收入,便由他的媳妇来负责校门这一块区域的卫生,当然老高也就时常帮他媳妇来做这些事情。一年中,老高最痛恨的就是这个季节,树叶枯黄后不时的掉在地上,有些在下雨过后落在湿润的泥土里,随着雨水一起腐烂,打扫起来极为费力。
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由远及近的传来。老高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看着声音响起处,只见微微启明的天色下,一个身形高大的男生从学校宿舍楼那边慢慢走来,他的右手一颗颗捏着手上的念珠,左手拿着一本牛皮纸封皮的书,借着晨光正翻到了其中的一页在看着。
老高看着这个慢慢走过来的学生,好奇的想着本来正是清晨学生贪睡的时候,为何就会有人想要走出校门。
巫少南停在离老高不远的地方,指了指校门问道:“老高叔,可以开校门了吗?”
老高不认识巫少南的面孔,但是认出了他身上穿着的二高校服,虽然此时还没有到上学的时候,但学校没有哪条规则说学生们就不能出去,于是点了点头打开了校门。
锦城的东面大多是铁路系统老房屋,很少有大型超市和游乐场所。这里的宿舍楼只有三四层高,从外形上就可看出它们的破败老旧。蜿蜒曲折的小巷子遍布在城东,纵横交错组成了一张蜘蛛网。四处可见脱落了水泥裸露砖头在外的围墙,以及生锈斑斓的宿舍铁门。
巫少南就是在这样的巷子中左转右绕,朝着锦城体育馆慢慢接近。
从城东的二高到市中心的锦城体育馆直线距离有五公里,但由于巫少南走了一条别人都不会选择的路,因此这距离便会成倍增加。再加之他步行的速度并不快,直到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已经高高挂在了天上,他还未从那片区域中走出。
在一个双巷交错的十字路口,巫少南停下了脚步,左手收起了书放在胸口,闭上双眼侧耳聆听了一下,这才轻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用不着再隐藏在暗处了,猎物已入彀中,你们出来吧!”
随着巫少南的话音落地,从两条巷落的四个口子分别走出了一个人来,步幅很平稳,堵住了他进退的路。这四个人身上穿着整齐的黑西装,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纹蜻蜓图案的礼帽,脚上一双黑色的皮鞋,手掌上的指关节显得宽大有力,他们低着头默不作声,却隐然泛出淡淡的杀气。
巫少南身陷于四个人的包围圈中,却没有显露出半分紧张的神情,而是微闭着眼睛,左手轻持着那本牛皮封面的书,右手握着那串手珠,一颗接一颗的捻着,既不快一分,也不慢一拍。
而那四个人也不说话,只要堵住了巫少南的退路就好,双方短暂的形成一种诡异的默契。
这种默契并没有维持多久,便听到“哒、哒、哒”,一阵极有节奏感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巫少南握着手珠的手猛地一紧,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慢慢转过了身,看向那个由远及近走过来的人。
来人约莫二十**岁的年纪,脚上穿了一双老人头的橄榄鞋,身上穿一件棕色休闲夹克,内里的白色衬衣上系了一条黑色的领带,带了一副极为斯文的金丝框眼镜,满头整齐的头发没有一根杂质。他的手上提着一个鼓鼓的黑色公文包,像是大公司的文职人员,不温不火的走了过来。
站在巫少南身后的黑衣人侧身靠着墙为来人让出一条路,他视若无睹的低头走着,直到距离巫少南两米远才停下脚步,抬起头来扶了扶眼镜,认真盯着巫少南,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巫少南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但仍然捏着那串手珠,看着来人,喉咙有些艰难的动了动,吐出几个字来:
“豹哥,好久不见。”
被他称作豹哥的男人点了点头,一脸平静的表情,眼神中带着几分异样的神彩说道:“南子,最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