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道,“我是真心诚意要跟你做这桩买卖。你也说我信命数,那么我对天盟誓,我若做了北狄皇帝定会助你得偿所愿,若有违誓言自有天谴。我话已是说到这份上,你若还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了。”
她思索了半响,举起手来与他击掌为誓,“好,我答应你。”
……
哥舒叫总管将南边一独立的园子空出来让屠鱼跃他们入住。他们搬进来那日,他亲自带着仆人捧着美酒前来。王府中也住着其他前来投靠的门客,都未曾得过这样高的礼遇。
若说东野跟北狄的风俗中还有什么相似的,就是都喜欢用酒来招待客人。只是东野的人自诩温润如君子喝的酒水也喜欢口感醇厚绵香,不会太呛的,那种酒酒精度低,不仅男人喝得,也适合女人喝。
而北狄这里的人喜欢的酒就跟他们豪迈的作风差不多,有些类似于烧刀子,经过蒸馏,酒精浓度高,又呛又辣。
哥舒将屠鱼跃身后戒备十足的人都扫了一眼,笑道,“你底下果真是人才济济。屠副将,以往你我敌对分明,倒不想能有化敌为友的一日。”
哥舒与屠家父子交手几回早就有惜英雄重英雄之意,他朝屠逐日敬了一碗酒。
屠逐日也是豪气,回敬了哥舒一碗。那样难入口的酒,他却是一口气干了一滴也不剩,因为晓得在北狄,对方若是敬酒,你不喝完那是不礼貌的。
屠逐日道,“当日樊城一役,有不少北狄的士兵见过我跟秦凡……”
哥舒毫不在意道,“我既是敢收留你们,你们只管安心住下。天下之大,人有相似又有什么可奇怪。”他看向屠鱼跃,“你若收拾好了,就陪我出去。”
屠鱼跃看向墙角堆放的箱子,本来是想帮着整理的,但只能把这活交给初雪他们来做了。她与哥舒的交易里,她就相当于护身符的作用,未来的这段时日里,哥舒若要出门,她也要同行。
哥舒去了军营练兵。她就顶着烈日看着那些北狄士兵操练。他本来会以为她撑不住的,毕竟她长得太过瘦小。跟他们北狄的女人站在一起,她简直就像是重度发育不良的孩子。可她却是忍下来了。
她曾经为了节约成本,用木头车推着一整车的货物翻山越岭,她不喜欢吃苦跟她吃不了苦是两回事。
北狄的士兵大汗淋漓整齐的挥动着刀子,每挥舞一下总要大喝一声以增气势, “如何?”哥舒问她。
她晓得他在问她观后的感想。
她在屠邱的兵营里待过。论气势,好像差不多,但论个子,北狄的士兵占着先天的优势长得都要比东野的士兵魁梧高大。
但两军对战可不是随随便便在脑子里模拟一下就能分优劣的,她晓得影响战局的因素有很多,不是哪一方兵强马壮就一定会赢。得要真上战场真刀真枪打过才知道。“我对打仗一窍不通。不过我看得出这些士兵很有精神,应该是训练有素。”
哥舒笑道,“你爹也是个会带兵的人。可惜他死了。如今镇守在樊城的高翔虽也是个身经百战的人,却是比不过屠邱。”
她听他语气似乎在惋惜有生之年再难碰到敌手,有一场真真正正的较量。
她晓得哥舒用兵很是巧妙,听屠逐日说过北狄人从前打仗都跟小孩子打架差不多,举着木剑就上前挥。只懂用蛮力。
哥舒好像是第一个懂得把脑子带上战场的,但是不是真跟屠邱旗鼓相当就不知道了。
“王爷没听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我爹虽走了,但我四哥还在呢。”
“你很维护自己人呢。”
她反问,“王爷不是么?”
“你跟着我离开时,有个男的瞪着我,长得很是漂亮,那人是谁?”
“他是我义兄。”
哥舒不再问了,心思都放到了校场上对打的士兵身上。兴致所致就解了外衣下场跟士兵较量。
东野的皇都总是繁华热闹,一片笑声连鼓吹,六街灯火丽升平。酒馆茶寮妓院戏楼,供玩乐的地方随处可见,可像是这样大的校场却是极少,毕竟东野崇文不尚武,据她所知的也只有挨近皇宫附近有一处,专供训练禁军所用。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东野朝臣总以为北狄人虽彪悍却是有勇无谋有恃无恐,如今有了一个有勇有谋的哥舒来领兵,简直就像是增设了好几台重型武器装备。就算是没有她,再那样的安逸下去,东野迟早也是要被北狄的军队兵临城下。
而这一回,再没有屠邱给东野冲锋陷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