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歌有名字?”他的话听起来是连大脑都没过一遍,就脱口而出。等我听明白他在说什么时,他又立刻改口,“我知道,心理游戏……还是想象?”
难道这首歌曲还能有两个名字吗?
他的反应让我想起考试临时抱佛脚,结果一写答案就张冠李戴的学生。
“那你最喜欢哪个摇滚乐歌手?”我又试着开口,都有点替他战战兢兢。
“随便。”他直截了当地回答,表情已经凌厉到要从他嘴里撬出一个歌手名字来,就要他上断头台似的。
我是不是选错话题了?这不像喜欢音乐,倒像跟这些歌曲有仇。
“也许约翰列侬这个家伙不错。”这个名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隙里蹦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约翰列侬欠他百八十万。
要承认喜欢一个歌手难道很痛苦?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立刻接口,“我也很喜欢他,我父亲也喜欢他。”当然是克莱尔的父亲。
“是吗?这听起来真不错。”他的口气可没有不错的夸赞,“他都下地狱那么多年了,还有这么多人惦记着他。”
列侬的歌声在我耳边缠绕,我打了一个寒噤,这音乐立刻阴森起来。
跟他聊音乐爱好,肯定是选错话题了。
“如果你喜欢,我有很多这种东西,你需要多少?一捆甲壳虫乐队专辑还是别的什么。”他看了我一眼,黑色的眼眸很深沉,我真担心他这么分心驾驶,我们会直接飞到树上去。“只要你喜欢,我也会喜欢。”他低声说,声音里的温柔甚至比音乐还美丽。
不仅声音,他的五官因为表情柔和下来,而显露出的完美,让人呼吸都能停止。
我才发现他外表的诱惑力,只要他不摆出一副咬人的狰狞面目,正常起来真是让我忍不住想捂住鼻子。爱美之心人人皆有,我不该为有这种心动而感到羞耻。
我低下头,尽量忽视他的脸孔。
这种外貌活该被围观,他的长相比他的法拉利还高调。
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开到我家门外的,这可跟卡伦家第一次会面不同,那时候是因为恐惧才手脚发软。好不容易我开了车门,才发现脚步虚浮,手力虚弱。
跟这个家伙相处太久,堪拼一场万米赛跑。
哪怕他只是冷着脸,什么都没做。
我走到门口,摸出钥匙,好不容易才想起要跟人道别。转身一个黑影吓到我,手腕一抖钥匙掉落,一只手已经准确地抓住它。
瑞克跟在我身后,没有任何脚步声。他不满我的笨手笨脚,将我挤到一边,我无法理解地看着这个家伙跟个强盗一样,帮我打开门。
“你想进来做客吗?”我这句客气完全没有别的意思,这么晚了正常人都应该礼貌告辞。
他嗤笑一声,对我的里外不一感到有趣。
我厚着脸皮堵着门,你该走了,先生。可是我遇到的人似乎比我还要脸皮厚,他只是站在门口,阴着脸挑剔地注视我。
“你大概需要一些饮料,我这里只有一些可乐跟速溶咖啡。”我悻悻地转身,他还真的跟在身后,我听到他很顺手地关上门。这登门入室的动作怎么那么熟稔?
我直接走入厨房,回头看一眼,发现他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随手还拿起一个我塞在沙发下的棒球。这么自来熟的态度,我实在打不败。
我最怕这种人,明示暗示都没法让他明白,说难听话我又开不了口。不过这整件事情想起来,他只是很无辜地遭殃,我还让他被阳光烫伤,这个错误注定会让我愧疚一段时间。
我怎么会认为他是吸血鬼呢?跟迷了心窍一样。
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翻出很久没有碰的速溶咖啡包,又匆忙地煮热水,水开好不容易开了,我终于想起要找一个杯子。又开了碗柜,扒拉一阵子,终于拿出一个瓷杯。将咖啡粉倒进去,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一直在颤抖,咖啡粉洒了出来。
然后我不小心想起,杯子很久没有用,我是不是忘记洗了。
等到我出去,看到他还坐在那里,沉默不语地凝视着墙壁。
“你要看电视吗,体育频道。”我将咖啡递给他,瑞克终于从那种阴沉中解脱出来,他的眼神有点危险,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将手里的杯子塞给他,他已经灵活地反应回来,很稳定得托住杯子。可是等他看清楚杯里的黑色液体,鼻子却很明显地抽动一下,下个动作就是伸手捂住口鼻,皱起眉看着泡好的咖啡。
这种表情,他手里哪是咖啡,根本就是化学毒剂吧。
“你不喜欢?”我敏感地问,因为脑子里的疑惑还没有全部解开,所以他排斥食物的样子让我怀疑。当然这种怀疑很快就被我打压下去,我可不想再犯一次愚蠢的错误。
“没有。”他已经松开手,低垂着眼,很快速反驳我的疑问。
我不太相信地哦一声,接着去打开电视,我可不知道男士都喜欢什么样的电视节目,反正查理永远是体育台。
“对了,你需要吃点东西吗?”我胃里空空,晚饭一点都没有着落,冰箱里应该还有些冷冻食品。
什么东西砸到桌子上的声音,我惊吓到地回头,看到瑞克将空着的杯子放下,脸色难看得可怕。他不知道水很烫?一口气喝下去,他的舌头跟食道受得了?
“你没事吧。”我怀疑地看着他。
“味道……”他感到恶心地让自己眉间的皱痕更深刻,咖啡让他喝到想吐?
“你需要别的……我给你弄点凉水?”他这种样子真是让人担心,跟得了咖啡过敏症。
“不需要。”他深吸一口气,不知道在压抑什么,很快就站起来往门口走去。我在他身后客气地询问,“你需要吃点东西吗?”我估计他胃里什么也没有,不该让他喝咖啡的,空腹喝这玩意对健康不利。
他的背部明显僵硬了一下,脚步更快了。“不用,你自己注意点不要再出错,该死,你跟个没锁的盒子一样脆弱。”
说完他已经快步走出去,我小跑还跟不上他的速度。来到门口一看,他已经关上车门,我真是忍不住了,对他大声说:“注意交通规则,系安全带。”又不是谁都是卡伦家,像他这么开车会出人命的。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反正跑车快速地消失在路口。我站在门口,有一刻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回到客厅将招待客人的杯子拿起来,到厨房清洗,又拿过咖啡包装袋,不在意瞄了一眼,发现过期了很久。沉默几秒,做贼心虚地将袋子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将洗好的杯子塞回原位,假装今晚没有那个谁出现过,我也没有泡过期咖啡招待人。
打开冰箱,发现还剩下几样速食,我将它们拿出来煮开,吃完晚饭我又转去浴室洗澡。好不容易将头发擦干,才疲惫地躺平到床上。窗户外的声音越来越响,晴朗一天的日子,终于又再次被乌云笼罩,福克斯在下雨。
我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户,冷风吹进来,夹杂着雨水。我有点贪婪地呼吸这种清新冰凉的气息,等到大雨打进来,要淋湿我的身体前立刻关窗,雨滴砸碎在玻璃上,留下一个个眷念的透明印子。
我跑到书架前,翻出一张列侬的CD,打开音响。然后终于失去所有力气,跌跌撞撞地爬进被子里睡觉。
我觉得大脑处于当机的状态里,我知道自己在做蠢事。我竟然会以为瑞克多伊尔是凯厄斯,这个想法让我饱受折磨。可是我没法忽视那种熟悉的感觉,他们的相似点是那么多。差别是我记不起凯厄斯真实的样子,而瑞克却清晰得可怕。
这是不可能的,我努力地说服自己。凯厄斯不可能出现在福克斯,他鄙视这里。
而且瑞克是人类,他是人类。
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催眠自己忽视掉他们之间的相似点。隔天醒来,大雨滂沱,我黑着两只熊猫眼起床。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背着书包拿着雨伞出去,刚刚关上门转身,一辆显眼的红色的法拉利已经从雨水里冲出来,从天而降的突然。
瑞克从车里出来,雨水淋湿了他的金发,他看了我一眼,才语气不善地打招呼。“难道你打算自己一个人走到学校去,你需要一个司机,克莱尔。”
我看到他直接打开副驾驶座的门,一脸我不上车就直接硬塞的样子。他就不能友好一点,给人商量的余地吗?
真是疯了,我在心里大骂。伸手将衣服的兜帽戴上,然后抱着书包低头冲过去,坐进他的车子里。
车子的速度依旧疯狂,我迟早会死于车祸。而且当我从瑞克的车子下去时,我昨天的所有否认都功亏一篑。
“瑞克,也许你能跟杰西卡他们解释一下,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我很认真地要求他,希望这种可笑的谣言快点消失。
“可以。”他完全没有为难我地回答,接着口气阴森地说,“你的护照呢?”
“要护照干什么?难道坐你的车子还需要证件?”我心情放松下来,有力气开起玩笑。
“找几个证婚人,改变男女朋友关系。”
我无语了一会,颤抖着手去推行驶中的车门,突然很想让超级英雄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