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贝拉被我挤到雪佛兰的车门旁边,她本来就苍白的脸现在是一点血色都看不到,她的声音还有被吓到的惊悸。“你是怎么……怎么冲到这里来的?”她的眼睛有一刻如同稚子,茫然到不知所措地看着爱德华。
在三秒前,爱德华还站在停车场的那一边,他的银色沃尔沃旁。
贝拉不可能记错,因为他们的眼神还对上过,各种解决方法在我脑子呼啸而过,我看到爱德华咬住下唇,某种疯狂的情绪在他眼底翻转。
保密措施。
贝拉怀疑的眼神就像是在跟死神索取镰刀一样危险,我背脊都发凉了,坐在湿漉低温的地面上更加重这种感受。
还有瑞克的眼神也很不对劲,我忍不住抓紧他的衣服,一点温度都没有,里面很厚,而且……我颤抖的手指还抚在他的背部上。另外一种怪异的疑惑,让我止不住抖动的指尖慢慢弯起来,质感好像不对……我对自己解释,我其实只感觉到他穿的衣服而已,只要手指的指甲掐下去,用点力,就可以接触到他衣服下,背部的肌肉。
但是我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个动作,就像在肯定什么,人类的身体……手指绷紧,我用力抓下去……手臂处突然骤紧,瑞克已经将我整个人推离开,我的手指还来不及做什么,就挨蹭着他的衣服离开了原位。
“看着我,克莱尔,你伤到哪里?”瑞克的声音有些尖细,他将我推开只是为了看清楚我身上是否有残缺。
我脸上还残余着泪水,这让我更像是刚被车轮碾碎脚骨的痛苦伤患。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眼底的怀疑根本来不及收起来,就暴露在瑞克的眼前。他清楚地看到我绷紧的指尖及不安的内心,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神情阴沉下去,在雪后无光的天空下,他的表情残酷冷硬得比我更接近疼痛的极限。
“不,我没事。”我盯着他,怀疑他想做什么,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他要做什么?
“这不是你自己该下的结论,你不是医生。”他戴着手套的手还扣在我的手臂上,我看到他很明显地憋住一口气,在压抑什么的扭曲,然后他又看向爱德华。
爱德华就仿佛被恶魔摸到头发,他的手已经离开货车,那里的凹陷明显得无可辩驳。然后我听到他垂死挣扎的遮掩,是对贝拉说的,可他的眼睛看的却是瑞克,接近恳求,“我一直在你身边,贝拉。”他说那么诚恳严肃,没有任何人能从他的神态及声音里听出谎言来。
“你站在车旁。”贝拉棕色的眼睛迷惘地转动着,然后那些浑浊的混乱终于再次清澈起来,她咬着一根不小心沾到嘴巴的头发,某些固执的品质让她不容敷衍。她摇头,没有任何留情地反驳,反驳爱德华的谎言。“你……没有,不是这样的。”
无法逃避,这种拙劣的谎话。可是我不忍心爱德华一个人孤军作战,爱丽丝他们站在远处,冷冷地注视着我们这边。
爱德华会搞砸所有,他们都清楚。
“他一直在你旁边,你没看到爱德华,是因为,因为他走路一向比较快。”我开始胡言乱语起来,试图忽悠贝拉。“你撞到头了,贝拉,我确定爱德华刚才站在你身边,你差点跌倒,他想过来扶你。”我说得面无人色,这种谎言到底谁信。
瑞克抓住我手臂的力道加大,我忍不住低呼一声,他又放松。他知道我在说谎,而且,如果我没有察觉错,他非常愤怒。
“为什么?”贝拉奇怪地看了看爱德华,又开始混乱,求救一样地将目光放在我身上。
我当然知道她在疑惑什么,她在疑惑为什么连我也要欺骗她。我本来可以不将这些不切实际的谎话,编织得那么惹人笑话,但是大脑某根弦死死绷着,就好像如果在现在不立刻逼着贝拉承认自己的错误——就算这些错误都是真实。
她就会死去。
“因为爱德华很喜欢你,他会过来扶你可能是因为想邀请你。”担忧的情绪折磨着我,要将这件事糊弄过去,我还有谁能当人证?让贝拉相信,哪怕是这几个钟头,就是不能现在让她回过神来揭穿谎言。
她会死,这个警告从车子停止的那一秒开始,就跟刀子扎进我的心脏般冰冷而血腥。
贝拉惊讶地瞪大眼睛,显眼的红晕从她的脸上浮出来,这对一个花季年华的女孩来说真是美得惊艳。
“克莱尔。”爱德华显然是受够了我的胡说八道,他咆哮一样地咬撕碎我的名字般怒气冲冲,显然我替他告白这件事做得很不厚道。
“你一直站在贝拉身边,没有人能否认这个事实,对不对,瑞克。”我没有任何犹豫,转头去看他,我看到瑞克冷若冰霜的脸上,已经出现一种恐怖而嘲讽的微笑。
不知道这个笑容在他脸上挂了多久,跟准备杀人的变态狂类似,神经质的疯劲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我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声音不由地低下去,“是不是,恩?”我想自己的眼神是软弱而不安的,这种愚蠢的谎言,我却要让所有人的都相信。
瑞克嘴角那种看起来很幸灾乐祸的笑容,在我接近惊慌的眼光中,渐渐地消失了,另外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暴躁及隐忍占据了他的笑脸。他在衡量什么,他也觉得我的谎话太容易揭穿,我继续低声叫他,“瑞克。”着急过度的难受让这声叫唤都像是在恳求。
“当然,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他松开我的手臂,轻柔地说,更像是种无用的安慰。
爱德华没有放松一点,他竭力地压抑住自己想立刻消失的冲动,所有在停车场另一头的学生都跑过来,他们混乱地尖叫着。
“天啊,打911,贝拉?”是迈克的声音,我们卡在两辆车子中间,他已经直接跳到货车上。
“先将泰勒弄出去。”有人大喊着,开始弄开货车的车门。
现场的混乱到高\潮,我听到老师的指挥声,远处是接到急救电话后正在赶来的警车,救护车及消防车。
估计这场车祸伤得最重的是头磕到玻璃的泰勒,当然如果没有爱德华,他失控的车子可能撞死三个人。爱德华没有立刻离开,他会将自己的角色扮演好,一个站在贝拉身边,不小心被波及到的路人甲。瑞克凶悍地伸手将我拖过去,将所有试图接近我这边的学生推开,他不容许别人碰到我。
我拉着贝拉的手,她一直在颤抖,那些转瞬即逝的红晕无法久留在她的脸孔上,她又苍白依旧。
急救车推了担架下来,无论是我还是爱德华都立刻让他们先照顾贝拉。
她撞到头了,我们对谁都这么说。
贝拉根本冷静不下来,她的怀疑是那么明显,就好像爱德华刚刚杀了人,而我替他埋尸体,然后我们俩众口一词地忽悠她什么没看到。警察来的时候,查理看到我们惊恐不已。特别是贝拉已经躺在担架上,她的脸色看起来就像濒临垂死的病人,幸运的只有我们三个人,因为我们站起来的时候除了衣服弄脏外一点事情都没有。
“你们欠我一个解释。”贝拉在被医护人员弄上急救车前,她试图保持冷静地向我们要求,在她眼里,我们这三个还没被弄上担架的人已经彻底沦为一伙。
而爱德华在我的背后,很快速的在所有的人将目光转移时,伸手弄平他拍出来的凹陷。我确定瑞克看到了,他的眼睛是那么危险地眯起来,一点没有贝拉的惊讶与理所当然的惊吓。
我们上了急救车,爱德华很快速地跑到前座去。去医院的路上,我处于梦里面的恍惚,我一直在看自己的手,上面仿佛还留有瑞克身上那种没有任何温度,冷得让我觉得奇怪的触感。
可是我不敢问,甚至是瑞克就在我旁边,我连眼都不敢抬起,他离我是如此的近。疯了,我对自己说,这这种无稽的想法及猜疑简直乱七八糟。到达医院后,贝拉跟我都要进行医疗检查,爱德华是不可能让任何医护人员接近他的,除了他父亲。他轻而易举地拒绝了别人,说服急救员让卡莱尔负责他的检查,他非常清楚其实我们都没有人受伤,除了始作俑者的泰勒。
瑞克也不接受任何医疗检查,我觉得一团糟都无法形容这场意外的场景。进入急诊室,里面已经有各种病人在接受治疗,拉下的塑料帘子隔离开了各张病床。我很快就见到卡莱尔,他看起来并不算精神,在他那张令人嫉妒的英俊脸孔上,显眼的阴影在他眼下,这让他看起来很疲惫。
“克莱尔,你觉得如何。”卡莱尔来到我旁边,贝拉在我隔壁床,她还在接受血压测量,我知道她有各种疑问,因为她的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我,是那么沉默而奇怪。
“我很好,一点碰伤都没有。”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连卡莱尔也清楚,因为爱德华大概这会正在他的办公司里,他告诉卡莱尔所有的状况。
“我知道。”卡莱尔很温柔地说,他伸出手,假装检查地碰碰我的额头,那种熟悉的冰冷让我颤抖了一下。“查理正在等候室里,你可以离开医院了,克莱尔。”说完他又转头望向站着,就在我的床头的瑞克,“我想你需要接受一下检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不觉得需要那些东西,我只是过来确定克莱尔是否没事。”瑞克厌恶地看着卡莱尔,他眼底的审视是那么明显,恶意满满的审视。
我确定瑞克非常讨厌卡莱尔,他们认识……可是瑞克却一直跟我强调,他压根不屑认识卡伦家。
“我想你该去看看贝拉,她有点脑震荡,应该。”我顶着隔壁床贝拉那种冤屈的目光,有点心虚地说。
“看来她需要更详细的检查。”卡莱尔对我笑了笑,脸上疲惫的痕迹无损于他任何魅力,他走到贝拉那边去。
我立刻下了床,一点都没有马上就能离开医院,快要解脱的轻松,因为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我。解释,一个完美无缺能掩盖住吸血鬼秘密的解释。
超人,蜘蛛侠,核辐射基因变异,肾上腺素,或者外星人……我要抓狂了。
我都不敢走到贝拉面前照顾她,她压根不会再相信我的任何胡说八道,刚才我跟爱德华还欺骗她,一个蠢到让人想哭的谎言。
而且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而是瑞克……我已经走出急诊室,泰勒克劳利才刚被推进去,这个可怜的学校足球四分卫正在因为被磕破头,而痛苦地哼唧着。我真是冷酷无情,竟然连最普通的慰问都没有给就走了,身后还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爱德华突然出现,再一只手推开行驶失控的货车,瑞克看得一清二楚。加上我明显想糊弄过去的态度,他一定清楚我知道些什么,可是他看起来正常得太不正常了。
我冲到走廊里,天知道我不该爆发的,我最正确的做法是要保持冷静,最好当做一场普通的车祸,什么都不要提起。
“你……没什么疑问吗?”我用力而快速地转身,终于鼓起勇气面对他,这里是医院,我压根不该在这里摊牌。
瑞克跟在我身后,他对于我突然的停步先是不解,他刚才好像还在沉思,思考某些需要结果的疑惑,那种狠厉与阴暗根本来不及收拾干净。
我觉得他是那种一旦面无表情就煞气很重的人,更吓人的是他大多时候都面无表情。
“你不需要想得更仔细,还是你已经想出一个更完美的借口,来解释爱德华-卡伦那种脱离地球引力的速度,并且单手能阻止一辆车子的力量是怎么来的?”他阴森森地冷笑起来,露出的白牙齿真是渗人渗得慌。
看来他并不是不是奇怪,只是奇怪的方式跟贝拉不一样,他在心里已经在怀疑爱德华不是人了吧。
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微微放松的情绪是什么,但是我很快又轻松不起来,因为如果贝拉还能一时间糊弄过去的话,我……看着瑞克那张一点都不好忽悠的脸,觉得自己真要说爱德华是奥运会举重选手,他一定会狠狠嘲笑我。
“是吗,我什么都没看到。”我苦哈哈地笑起来,在他凌厉的眼神下,压力真是大到我血管里的血液都在逆流。
“你确定,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瑞克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放过我的意思,他慢慢走近我,脸上甚至有些兴奋,“你根本不会说谎,克莱尔。”
我真想跳开,然后变成鸵鸟撒开脚丫子一路跑回沙漠里,爱德华,你快来收拾你留下来的烂摊子……虽然我是如此感谢他莽撞的举动,救了我们所有人。
“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死咬着这个答案,什么都不说,这种要命的秘密泄露出来的话,我想都不敢想象沃尔图里插手后的那种惨剧。
“你在对我说谎?难道我在你眼里,就跟那个没有任何用处的女人一样,是随便可以欺骗的对象吗?”他的眉毛很用力地往下压,这让他黑暗的眼里那种怒气更突出,诡异的是他没有对我怒喝,声音分贝始终保持在正常说话的范围内。
看起来,他跟有分裂症一样。
而且我惊讶他对贝拉的敌意,他形容贝拉的感觉就跟她有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