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阁下先说了那些话,让我们认定这里有位随时都可以夺下我的刀,把我一脚踢出去的绝顶高手,神田花子只怕还未必会中他们的计。”
明邵也冷冷的笑了笑:“你还是不信世上有这样的高手?”
“他的人在哪里?”武田信雄问。
“就在这里!”
“他是谁?”
“我说过,只要你一拔刀,就会知道他是谁了。”明邵道:“我保证绝不让你失望。”
武田信雄一向冷静谨慎,一向最能沉得住气,从不轻易出手,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但是现在他已不能不破例了。
他已不能不拔刀!
“呛”的一声,刀出鞘。
刀光如雪如霜,如奔雷闪电,三尺九寸长的刀锋,带着刺耳的风声,一刀向明邵砍了下去。
他从不轻易出手,只要出手,就很少失手。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刀的速度和威力,快、准、狠,都不足以形容。
他这一刀已使尽全力,既没有替自己留退路,也不想再留下对方这条命!
高手出招,通常都不会尽全力,因为他们一定要先为自己留下退路,先立于不败之地。
武田信雄绝对是高手,他这一刀未留退路,只因他认为根本不必留退路。
明邵不但是一个动脑子的,而且空拳赤手,用什么来接这一刀?
就算还能闪避,也绝对无力反击。
对方既然无力反击,他又何必要为自己留退路,能够有一分力量使出来,就将这一分力量使出来,刀下绝不留情。
他希望这一刀就能致命!
武田信雄老谋深算,身经百战。
一向看得极准。
可惜他这一次算错了。
明邵接住了这一刀,用一双空手接住了这一刀。
他的双手一拍,就已将刀锋夹住,他的身子已飞起,双脚连环踢出,第一脚踢武田信雄握刀的手,第二脚踢他双腿间的要害。
武田信雄不能不闪避,后退。
第一脚踢来,他的刀已撒手,第二脚踢来,他只有凌空翻身,才能躲开。
他的人落下时,刀已不见。
他的刀已在明邵手里。
明邵轻抚刀锋,冷冷道:“这一刀还不够快,这把刀也不够快。”
武田信雄的脸色惨变,变得比神田花子更惨。
明邵冷冷的接着道:“我虽然是个动脑子的,可是你们也不该低估我的,因为我还活着。”
武田信雄握紧双拳:“只要你不死,就没有人能击败你?”
明邵的回答和以前同样明确:“直到现在还没有。”
他连看都不再去看武田信雄,他一双兀鹰般的锐眼已盯在南乡佐助身上。
“现在,只剩下你了。”明邵道:“三阵赌输赢,你们已败了两阵,你是不是想拼一拼?”
“这个人,是我的。”朵拉的声音虽然很平静,情绪却很不平静。
刚才那两阵对决,实在令人血脉沸腾,动魄惊心。
“这个人当然是你的。”明邵道:“只要他出手,三招之内,必将死在你的手下。”
“刚才你说是十招。”
“现在已不同了。”明邵冷冷道:“现在他的胆已寒,气已馁,你要杀他,已经用不着十招。”
朵拉忽然也冷笑:“只可惜他绝不敢出手的。”
明邵淡淡的道:“他当然不敢。”
南乡佐助站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他们说的话,他好像根本没听见!
现在他似乎变成了瞎子和聋子。
明邵冷冷的看着他们:“你们虽然败了,但是还没有死,你们外面久经训练,百战不死的战士也还没有死。”
武田信雄忽然开口道:“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明先生不需要离开,我们几个离开这里就是了。”这里明明是玄洋社的地盘,他们才是主人,虽然没有了狙击手,他们三人也失败了,但是庭院中还有无数的埋伏,他为什么反而要让出玄洋社的这个京都的基地离开?为什么他忽然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但是明邵并没有意外,他一字一顿的问:“你们想不想死?想不想要你们那些战士陪着你们一起死?”
这个问题根本不必回答,也没有人愿意回答,但是从来一直穷凶极恶的南乡佐助却回答了:“我们不想死。”
南乡铁手,杀人无算,南乡佐助不但是武田信雄的得力助手,在整个玄洋社中也是数得上的一流杀手。
但是杀人的人,却往往比被他杀的人更怕死,杀人者往往就是因为怕死才杀人。
明邵冷笑:“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武田信雄道:“是。”
明邵道:“现在你们还有老虎厅以外的埋伏,这些埋伏可能是无数位绝顶高手,也可能有足够把我们全都打成筛子的机枪。”
明邵又道:“你们是不是还想赌一赌?”
“我们不想。”南乡佐助抢着道:“我们后面的准备没有高手,也没有枪手,只有……”
他没有说完这句话。
理查德那忽然纵身而上,挥拳,痛击在他脸上,封住了他的嘴。
在杀手界赫赫有名的铁手南乡佐助,竟避不开这一拳,世上恐怕已很少有人能避开这一拳一脚。
这一拳一脚既没有花俏的招式,也没有复杂的变化,只有速度。
惊人的速度,快得令人无法思议,快得可怕。
南乡佐助倒下去时,嘴里很可能已没有一颗完整的牙齿,碎裂的鼻梁已移动了位置,鲜血从破裂的嘴唇中涌出,就像是被屠刀割开的一样,左腿也已经断折。
速度就是力量。
每个人脸上都变了颜色,直到此刻,大家才看出理查德的力量。
他冷冷的看着南乡佐助倒下去时才开口。
“我不是东方人,也没有学过你们那些高妙的武功,我只不过是个西洋人,在你们眼中,很可能比不上你们这些身怀绝技的高手。”理查德道:“可是我说出来的话一向算数。”
谁都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让南乡佐助说出玄洋社里的秘密?
只有明邵知道。
“他要说的,就是我要说的。”明邵道:“他说的话跟我同样有效。”
他们互相凝望一眼,两个人的眼色已说出他们彼此间的信任与尊敬。
理查德说出的话让每个人都很惊讶。
“我们不想知道庭院里有什么,不想听,也不想看!”他的声音冰冷:“如果有人说出了庭院里有什么,如果有人让我看见了庭院里是什么,不管他是谁,我都会杀了他!”
众人吃惊的看着他,想开口,又忍住,任何人都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理查德转身面对武田信雄!
“现在我们之间的争斗已结束,你们已惨败,我们的条件,你都得接受。”
武田信雄已不再稳如磐石。
他的手已经在发抖,嘴唇也在发抖,过了很久才能问出一句话。
“你们有什么条件?”
理查德却已闭上嘴,退到明邵身后。
他有力量,但却从不轻露,他有权力,但却绝不滥用。
到了应该闭上嘴时,他绝不开口。
无论在任何地方,任何组织,发号施令的只有一个人。
现在他已说出了他要说的,他也像别人一样等着明邵下令。
明邵终于开口:“你们可以离开,但是你们不能这样走。”
他说出了他的条件:“你们每个人都得留下点东西来才能走。”
“你要我们留下什么?”武田信雄问出这句话时,声音已嘶哑。
“留下一样能让你们永远记住这次教训的东西。”明邵忽然转向神田花子:“你说你们应该留下什么?”
他是发令的人。
他说出的话就是命令,绝没有任何人敢违抗。
他为什么要问神田花子?为什么不问别人?只问神田花子?
神田花子也很惊讶,可是忽然间他的眼睛就发出了光。
她忽然明白了明邵的意思。
她看着明邵时,就像一条狡狐看着一只捕狐的鹰。虽然恐惧敬畏,却又带着一种除了他们自己外,别人绝对无法了解的感情。
他们竟似已互相了解。
明邵也知道她已完全了解他的用意,才放过了她的目光,淡淡的说道:“只要你说出来,我就答应。”
神田花子仿佛还在犹疑,眼中却已闪出了狡黠恶毒的笑意。
“我们是一起来的,我留下了什么,他们也该留下什么。”
她慢慢的接着道:“我已经留下了一只手。”
厅堂中的人都有手。
他们的手冰冷,现在他们也明白了明邵早已算准她会这么说的,所以才问她。
他相信她为了保护自己时,绝对不惜出卖任何人。
明邵脸上全无表情。
“这是你说的。”他冷冷的问:“你是不是认为这样做很公平?”
“是。”神田花子立刻回答:“绝对公平。”
明邵不再说话,也不再看她。用两根手指捏住刀锋,将刚才从武田信雄手里夺过来的,慢慢的送到武田信雄的面前。
他不必再说什么。
武田信雄还能说什么?
他已惨败。
一个惨败了的人,除了流泪外,只有流血。
流不完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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