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拓麻很快明白一翁带他去支葵家的目的。
确实,玖兰李士的复活计划进行得并不顺利,被重伤至沉睡的地步,他的再次苏醒需要大量高纯度鲜血——最好是纯血种,最好是玖兰家的纯血。
但这条计划短时间内显然无法达成,于是,他们便将主意打到玖兰李士唯一的血脉身上。
望着被锁在墙上,垂着头神色萎靡的支葵千里,一条拓麻眼底闪过怒意。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外露的情绪,只能咬紧牙关,手指绷紧。他不敢握拳,担心愤怒之下没控制住力道,掐破手心。
不行,不可以,不能冲动,不能功亏一篑!
牙关紧咬,一条拓麻将视线定格在眼前的血棺上:就是这家伙……他连责骂都舍不得的人,就是被这家伙欺负了吗?
——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玖兰李士!
注意到一条拓麻的变化,一翁没说话,在夜间部安插了钉子,他自然知道自家孙子与支葵家的小子关系不错,看到“朋友”受难,一条拓麻没有反应他才要奇怪。心中对一条拓麻的忍耐感到满意,一翁又有些遗憾,如果拓麻没有这重视感情的毛病,他会是完美的继承人。
不过没关系,不是谁天生就完美,他这个当爷爷的会好好教导他这不成器的孙子。
“我亲爱的侄子状况如何,一翁?”从阴影中步出,异瞳男孩挂着与年龄不符的诡秘笑容,他看了眼一条拓麻,“这小鬼是谁?”
“一条拓麻,我的孙子,李士大人。”
表面上对玖兰李士更为恭谨,但在一翁眼中,玖兰家的两位纯血并没有区别。或者说,对所有纯血种,他都是状似恭谨,实则不屑。
纯血种,只是破坏吸血一族秩序的存在。
一翁深信这点,所以巴不得所有纯血种都死光才好。但这显然不易实现。于是面对纯血种时,一翁总在掂量对方有多少利用价值。当年的绯樱闲如此,玖兰枢如此,如今不过是换了玖兰李士,这恭敬地面具倒始终没变。
“李士?!爷爷,这个男孩到底是谁?”
故作惊讶,一条拓麻完美的扮演了疑惑不解的孙子的角色,谁能想到他心中已是恨意滔天。
“枢大人状况不错。”没理会一条拓麻的疑问,一翁缓声道,“他的气色很好,食欲也相当不错。”纯血种就是这种生物,嘴上说着“追求人与吸血鬼和平共处”,但若玖兰枢近期没吸人血,他怎会不见苍白?
活得久些,自然会拥有一般吸血鬼不曾拥有的力量。
一翁熟悉玖兰家血液的味道,他的长寿让他至少经历了五位玖兰家主,他甚至还有幸获赐某任玖兰家主的血液——当然,那时他只是一文不名的小鬼,玖兰家血液蕴含的力量让他迅速从同龄人中脱颖而出,受到重用,并一步步走到今日。
他从玖兰枢的血液中嗅到了异味,时隔过长,那血味已淡到嗅不出主人的信息,但时至今日仍未被吸收完,当初那血量必定不少。
“我推测他近期有进食。”说出自己的推测,一翁想到情报中与玖兰枢亲善,最近却行踪不明的女孩,“而日间部,有人类消失了,一个与枢大人关系不错的女孩。”
听出一翁的言外之意,披着孩童皮的玖兰李士大笑。
“我亲爱的侄子啊,终于忍不住了吗?”趴在棺材边,玖兰李士伸手碰触他浸在血液中的身体,“他不是说,对心爱的女人露出獠牙,只有禽兽能做出的吗?”
指尖碰到身体心脏的位置,玖兰李士眼中闪过疯狂。
爱她,就要吃掉她啊~
“爷爷你说什么?!优姬酱——”摆出震惊的模样,一条拓麻眼中光芒不定,“枢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他当然知道优姬没事,但做戏做全套,被误会也没什么不好。
“怎么不是?”
出乎意料,回应反而是眼中隐含癫狂的玖兰李士,“未达目的,他有什么做不出?我们亲爱的纯血之王,嘿嘿,怎么会做不出?明知道这小子回来有什么后果,不还是让他回来了吗?”
“什么?”
“我聪明的侄子,早就猜到我想怎么做了吧?但他不会阻止的,因为唯有让我复活,他才能杀死我。”玖兰李士狞笑,“可惜,杀死我,是他永远也做不到的事。”也就是说,这一切无用功的唯一作用,只是将他亲爱的儿子送到他面前,任他折磨。
呿,只是这小子为什么那么难搞?
想占用支葵千里的身体,要么对方自愿,要么强迫,但强迫又不能做过了,吸血鬼死后只余一堆砂砾,他还不想唯一能夺舍的身体消失。
“不对!枢不会……”
“呵,事实不就如此?”指了指墙角的支葵千里,玖兰李士只觉快意。
他乐于抹杀他人之间的信任、快乐以至一切美好的情感,因为这都是他不曾得到的,凭什么别人能拥有?何况,能被他煽动破坏的,也不是太珍贵的东西。
一翁沉默,冷眼旁观玖兰李士的作为。
玖兰李士的作为他乐见其成,对重视感情的人来说,重视之人的背叛是最好的催化剂,他借玖兰李士之手“杀人”。
憎恨吧拓麻,纯血种,就是这种生物。
朋友?趁早丢弃这可笑的东西!纯血种和他们是不同的!和世上任何一种生物都不同,他们最重要的,只有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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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玖兰枢靠在惯常待的卧榻上,有些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