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认为那只是金嫣作为妖类的伪装,在这一刻她流下的眼泪中秀元明白了,这就是她,这就是作为一个善良的妖类她所背负的——其实并没有想要伤害谁,她只是想要回到正确的时间里,却为此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生活着,生怕被谁发现了真相,从而消失在这个世界中。
“我倒是有些好奇,四百年后真的有那么好吗?不如不要回去,就留在这里吧”,秀元吐出极有诱惑力的话语。
“…在四百年后的时空中,虽然阴阳师还将妖怪们视为眼中钉,但却有一方净土能够让我们快乐地活着,无忧无虑地活着”,金嫣想起了奴良夜生,想起了奴良组的一切,那些回忆是如此的甘甜,她停止了流泪,停止了悲伤。
她想起了那一夜夏日祭,奴良夜生与阴阳师不屈不饶地抵抗,即使没有身体也那样努力活着的夜生,让金嫣暂停了悲伤。
她想要像夜生一样,不畏艰难地做着真正的自己。
“我坚信,有一天人类可以和无害的妖怪们和平相处”,金嫣的脑海中又浮现了夜生的笑容,那样的无所畏惧,那样勇往直前。
是的,四百年后的奴良组,会将邪恶的妖怪消灭掉,善良的妖怪团结地活着,奴良夜生也为维持这一方乐土而不断努力着。
不知不觉间,花开院秀元已经松开了手,他站在不远处欣赏金嫣那笃定的微笑,她的眼眸中波涛汹涌地激荡着太多他无法明白的东西。金嫣看似美丽的外表下,却又着不为所动的坚毅,在花开院秀元所遇见过的无论人类还是妖怪中,都显得那么独特。
那一刻,他更想靠近金嫣,更加想要知道她的秘密、她的思绪、她的念想,她的一切。
“我也相信,有这么一天的到来”,秀元打开了宗祀阁的大门,“那么,在晚餐过后正是举行仪式吧。”
他所谓的仪式是指金嫣的入族仪式——那是一个简单而短小的仪式。
象征着阴阳师的白色狩衣叠放整齐地放在金嫣的面前,上面印着代表花开院家的的图案。房间内摇曳的灯光,为狩衣渡上了一层柔和色泽。她打开狩衣披在自己身上,接着拿起了细长的束带。
“怎么样,准备好了吗?”隔着纸门传来秀元的声音。
“唔…快好了”,金嫣支吾着回答,她真的没有想过自己会正式地成为花开院的弟子,还是十三代目的徒弟,仪式近在眼见她居然有些紧张。
大概之前也是和金嫣没大没小惯了,秀元直接打开纸门走了进来,看到她对着束带发愣不由得接过束带。
“等、等一下…”
不等金嫣出生阻止,秀元已经自顾自地拿过束带,围着她的腰帮她佩戴起来。撩起她柔顺黑亮的发丝,他微微抬起头说,“好、了。”
其他的话语留在唇间却无法说出,秀元与金嫣,两个人脸对脸的姿势,极其的近。他连她眼里倒影着的烛光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好美的景色…我的徒弟真是非常的漂亮啊”,这一刻秀元说的是实话,金嫣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他托起她的下巴,交叠的视线,混合的呼吸。
下一刻,他吻上了金嫣的额头。
“这是为师祝福的吻”,花开院秀元这么说。碰触到她的瞬间,那种感觉如梦似幻,他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所以无法控制也无迹可施。
“我在外面等你,你准备好了就出来吧”,为了让自己恢复正常,秀元说完后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房间,和来时的淡然完全不同。
金嫣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内心仍然踌躇着是否真正的成为花开院的弟子,在秀元离开之后她再一次摸出了回房后藏在身边的魅主手札。
打开手札,金嫣发现了新的一页上面浮现了一行字——‘选择相信花开院秀元,终有一天你会了解。’
了解什么?金嫣不懂这新出来的文字代表了什么意思,好似隐藏了什么内容却无法深究。她思索了一会默默地将魅主手札重新放回胸前,虽然仍是不明白个所以然,只是直觉地觉得这本手札并不是在害她。于是深呼吸的了几下后,她推门走了出去。
花开院的大堂里除了坐在首座之上的花开院秀元,还有站在他身边的花开院是光。
两排与人齐高的红烛,间隔匀称地竖立着,似是给肃穆幽暗的大堂铺上了些许神秘氛围。烛光发出微微余烬的光,金嫣走在向屋内中央延伸着深红色的绒毯之上。
花开院秀元大概一生都无法忘却金嫣袅袅走来的身影,她身上的白色狩衣与摇曳的烛光交织出奇妙相融的朦胧雾霭,就像从白色薄雾中,犹如梦中幻影似的出现了。
原本金嫣的容貌就美得娇艳动人,狩衣素雅清淡的颜色和她紧张而僵硬的面部表情,却让她又多了一份涩怯可人。
她简直就像新娘一样,如枙子花般洁白,空谷幽兰般纯净,鹫尾花般极致美艳。
第一次,花开院秀元萌生了‘如果她是我的新娘’这种念头。
最终这场仪式在花开院是光无声的抗议中落下了帷幕,花开院秀元执笔将她写进了族谱,只是落笔的名字是——花开院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