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想了想,直言道:“你有没有听过情花?”看他面露疑惑莫愁便知他不知了。她在亲眼见识过之前也从未听说这种歹毒之物。
“情花颜色娇艳无比,似芙蓉而更香,如山茶而增艳,枝叶茎上遍布着无数小刺,这刺剧毒无比。被刺中者,一天之内若动相思之念便会中毒。每过一个时辰,疼痛便增一分,三十六日后全身剧痛而死。
此毒奇诡,不是寻常解药可解,若不服食专门克制它的绝情丹,根本神仙难救。解药的方子只有绝情谷主才知道,且要花费三年方可制成。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绝情丹,但绝情谷里遍植着情花。”
欧阳克沉默地点点头,此物确实歹毒。试问这世间有几个人能够真正摒弃七情六欲,若是此物现世,岂不人间大乱。
他并没有问莫愁如何知道此事,沉吟片刻后,说:“情花和公孙止就交给我吧,你不用管。今天就在屋子好好反醒,午饭我让人送过来。”说完彻底离开了。
莫愁头一次被人甩脸子扔下,有些气愤,欧阳克问完想知道的就把她撂下,过河拆桥也不要太明目张胆。
她翻出九阴真经,看了两遍,加上之前抄写的一遍,已经记得差不多了,经上所述武功纵然精妙,却也是异常的狠毒。对于毒功她深有体会,曾用过的五毒神掌和冰魄银针都是上好的例子,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若不以身喂毒,怎么可能威力巨大,损人不利己的法子而已。
如今的九阴真经没有心法部份,就只是一部容易引人误入歧途的毒功,她不知该从何下手。莫愁这世可是很爱惜性命,至少不能不明不白地浪费。她怕练得和梅超风一样,顺手将轻飘飘的纸向书桌一掷,嫌弃地道:“鸡肋!”
之后的两天,欧阳克和莫愁之间算得上冷战,莫愁不明白欧阳克在别扭什么,欧阳克苦恼于,莫愁性子太过淡漠,连自己的安危都不上心。这两人也里都存了一丝不自在,说话不超过三句。
事实上,欧阳克很忙,完颜宏烈留下任务,让他寻找并保护完颜康,欧阳克已经耽搁了几天,等欧阳锋来过,叔侄一同饮了宝蛇血后就起程。欧阳克还是很看好金国,很看好最有心机手腕的完颜宏烈。金国南能侵宋,北能拒蒙,都城燕京也占拒着最佳的‘天子守国门’的地理位置。
除了莫愁这个开了重生外挂的,谁能想到金国气数将尽,不久被蒙古铁骑踏平呢?欧阳克自然也是没想到的,虽说他不是汲汲营营之人,却也有大男人建功立业的梦想,他指望把完颜宏烈推上王位,大展手脚呢。
自那天后,云绮云墨就成了莫愁的跟班。这两个丫头,云绮稳重,云墨直率,莫愁看她们还算顺眼。就是不顺眼,也赶不走了,两人得了欧阳克的命令要以身抵债,跟她到底。
莫愁出屋子散个步,身后都要跟一堆人。身边人知道莫愁性子有些清冷,自动找话题给她解闷。云墨故作神秘地道:“哎呀,你们发现没有,少主人最近有些怪怪的。”
云绮配合地问:“哪里怪了?”
云墨把外面听来的话复述一便:“听说少主人最近阴晴不定,时不时就发火,还常常对着一处不动,有时还会一个人笑出声来。你说奇不奇怪!”
莫愁淡淡挑眉,又是阴晴不定,又是发呆傻笑,难道是得了什么怪病?还是……动了情念?
莫愁阅历毕竟比她们要多。推已及人,她最开始和陆展元相恋时,不也是这个患得患失的模样。只是到底是谁这么大魅力,让见过各色美人的欧阳克动心呢?只看他身边这些侍姬,就知道他不缺女人了。“若真是这样,你们少主夫人也就不远了。”
云墨忽然想到什么:“啊,对了,那天在赵王府,有个白衫子小姑娘,长得到还可以,就是狡诈得很,诡计多端。那天少主人和她说话时,笑得眉毛都弯了,会不会在想她?”
云绮到不这么觉得,少主人不对劲明明是小姐回来后才开始的,只是少主人的心思,她可不敢乱说,她看了看神色如常的莫愁,欲言又止。
莫愁心想:欧阳克难道相信一见钟情?“那姑娘叫什么名字?”赵王府里除了家眷,也没多少姑娘,不会是黄蓉吧?
云绮也跟着回忆:“好像是什么黄岛主的女儿。”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黄蓉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狡黠明艳,别俱风情。只是黄蓉郭靖可是官配,二十年后孩子人家都生了几个,还是情比金坚。欧阳克看上了黄蓉,岂不是注定要相思无望?
莫愁淡淡地说:“好了,欧阳克喜欢上谁,自会甩开膀子追,自己悲春伤秋对月嗟叹,也是没用。”
别院不远,有一处花园,修建得极为雅致,假山奇石风景布局都是仿照江南园林而造,这几日园中的梅花都开了,火红的梅花映着白雪,红的剔透白的温润,极是赏心悦目。她们边走边聊,随意走来,正看到如厮美景,莫愁一时间有些怔然。
看她站得有点久,走在她身后的云绮替她披上件火红的披风,开口劝道:“现在阳光虽然好,到底还是冬天呢,这处又是风口,很容易着凉,小姐要不要到亭子里坐坐?那边也能看到梅园景色。”
莫愁缓步走向那处廊亭,她到时,亭里已经放了一张圆桌,桌上摆了几盘鲜果糕点蜜饯,端放着温热甘香的茶水,圆桌旁边的椅子上放了软垫。炭盆暖炉置于四角,既不碍事又能取暖。
从亭廊往外看,园中的湖石假山,雪点琼枝,尽可看遍,还有那梅香清清幽幽地飘来,似有若无,用心去嗅时反又寻不见。
莫愁想着:出来走走,到开阔之地,心情果然能好一些,对着此园此景,她忽然有了抚琴的兴致,对左右说:“去取张琴来。”都说由俭入奢易,她使唤人也是没几下就做得顺手。
没一会儿,云墨就小跑着抱着一张琴回,摆琴时还不忘给欧阳克说两句好话:“这琴是少主人的心爱之物,据说是老夫人之前用过,一直命带在身边,听说小姐要用琴,就让奴婢给您送来了。”
莫愁抚上琴弦的手一顿,这还是先人遗物,轻轻拨弄,音色到是纯正好听。试了几下音,指尖流转出的自然是她最熟练的曲子——摸鱼儿,渐渐地连思续也沉浸于过去的爱恨挣扎之间,只不过这一次,她曲中凄然寂寥之意已被沧桑与淡泊取代。
问世间情是何物?这真是个千古难题。她花了一辈子的时间,也没能参透。她栽入情瘴吃过了苦头,知其知其正如娇艳诡色的情花,入口甘甜,回味苦涩,遍身是刺。从此往后,为了自身安危,再不去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