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至听闻此言心下疑惑道:“看此人不过十八、九岁的光景,却比宫无后大不了几岁,怎的言语之间却似他的世叔伯一辈自居,如今无后离家进宫也有十年之久,莫非此人与别黄昏论交之时年不满十岁?”
楼至虽然有此疑问,只是看此人对无后家中掌故十分了解,面相也正直可靠,却不似投机取巧之人,加之这原是宫无后的家事,自己虽然是他的主子,到底只是借住此地,一切都要等无后回来再做定夺,想到此处点头一笑道:“看来先生许久未曾登门,如今他家的独子宫无后已经长大成人,现在皇宫之中谋得了一个内相的差事。”那人闻言叹道:“想不到他一家香火就此断绝,若是我早些赴约……”说到此处隐忍不语。
楼至点头道:“无后自幼失怙,流落烟都确实身世堪怜,只是如今有你这位故人前来寻访,倒是意外之喜,等一会儿他回转家中,定然会欢喜,先生略坐坐,等待片刻何妨?我还有一个小犬在内室睡着,等他醒了我再叫他前来拜见先生……”说到此处,忽然“哎哟”了一声,却见裙角之处复又蜿蜒几滴血迹,楼至心知这是方才见红的淤血没有清理干净,倒叫自己在个陌生男子面前出丑,不由脸上一红正欲回避,却听得那最光阴关切道:“夫人不必尴尬,我与那别黄昏早年曾在同一门派走动江湖,内中有个杏林名宿号为鬼医,最能断人生死的,是以同门之中也多得他指点,彼此都有些岐黄的功夫在身上,如今我见夫人……”说道此处到底男女有别,脸上微微一红继续说道:“我见夫人怕是见红之症,若是信得过在下,可否请个脉息,一探便知。”
楼至听闻此言方知宫无后之父别黄昏原也是江湖人,只是同门之中有位名医,是以学得歧黄之术在身,如今这最光阴既然敢来请脉,想必他手上脉息定然也是好的,现下自己久等宫无后不来,又没有见红的经历不知如何处置,倒不如让这最光阴一试,看看胎儿到底如何,自己也好放心。想到此处便将一截皓腕伸在最光阴眼前道:“如此倒要烦劳先生。”
那最光阴点头一笑,伸手在楼至手腕上一搭,低头沉吟起来,楼至却没想到他未曾隔着锦帕,便直接按在自己腕上,只是如今再要抽回手腕却是十分失礼,又见他行事颇为磊落,自然有段江湖中人潇洒不拘的气质在身上,便知他并无轻薄之意,只得隐忍了任他施为,半晌那最光阴方点头道:“胎心稳固,并无大碍,只是……”说道此处干咳了一声,楼至知他必有难言之事,又见他既然是宫无后的故人,定然心肠不坏,自己卧病多年,深知医道一科百无禁忌,便微微一笑道:“我已经成婚十年,并非云英未嫁的闺阁少女,况且先生请得如此好的脉息,自然知道我……”说到此处便打住话头,那最光阴是个聪明人,便知他所指乃是兼美之事,自己方才疑惑由此解开,便也放松了态度笑道:“夫人果然是个爽快人,如此在下便直言了,只怕这见红的事,却是行房不慎所致……”
楼至虽然已有准备,听闻此言到底脸上一红道:“我也疑心此事,只是我腹中确已三月有余,诞育第一胎之时也曾听闻千金一科的圣手言讲,三月之后,夫妻合卺并不妨碍,怎的如今却见了红,莫不是我体质特殊,与寻常妇人不同,又或是我腹中孩儿先天不足,还要请先生指教则个,也好叫我夫妻二人放心。”
那最光阴疑惑道:“夫人怎知自己带孕三月有余,依我看来,最多不过两个月份。”楼至听闻此言周身如遭雷亟一般,恍然道:“无后当日为我诊脉,断定这一胎已经足月,怎的如今却少算了一个月份!”最光阴不知他为何神情焦灼,点头笑道:“夫人既说那孩子年幼失怙,想来在别黄昏身边年月有限,虽然耳濡目染,却也未必拿得准脉息,方才在下探得夫人脉象,胎心双声,恐怕这一胎乃是双胞,是以显怀早些,一般的先生多忖度一月半月也是有的,如今既然没有大碍,贤伉俪日后沉稳些也就罢了,若是过了这个月并无见红之症,想来下月合卺便无妨碍。”
楼至只听说算错了月份一事,旁的字句便听得断断续续,恍恍惚惚,若是腹中孩儿只有两月有余,那此两子的归属便已然成谜,当日战云一役出征前夜,自己虽然确与蕴果谛魂春风一度,只是战云王殿之内,为了营救王迹,复又给他趁机骗去自己一次清白,如此说来,两人各有五成胜算,若是蕴果的血脉倒也罢了,万一又是王迹之子,自己有何面目再见蕴果,名节至此,又怎堪母仪天下,楼至想到此处万念俱灰,也顾不得还有生人在此,“哇”地一声吐出一口心头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题解:温大人,臣妾做不到啊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