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清晨,今夜村十分罕见地下起了蒙蒙细雨。
原本应该觉得舒畅的,可结果却成了灾厄一般。
当我一早去看无雪的时候,发现她并没有如我希望的那般好起来,而是又变成了昨日那痛苦的样子,看到她因难受而咬破的嘴唇我才意识到不仅仅是复发,而是更加严重了,我不知道无雪是从何时开始挣扎的,也许是在刚才,也许是在更早以前,只是她不想惊醒我所以一直隐忍着。
匆忙跑到湖边取了些水,这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喂无雪喝下后,并没有像昨天一样好转起来,只是缓解了一些痛苦,让无雪松开了紧咬的嘴唇。轻轻擦掉无雪嘴边的血迹,除了心疼之外就是无助,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会怎样,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平平静静的生活下去,这到底是惩罚还是考验。
“爸……爸爸,雪儿好难受。”
我不清楚这个时候该拿什么话语去安慰,听到无雪颤抖地叫着“爸爸”,其中的痛苦、依赖让我的心房碎成了冰渣,轻轻抚摸着她滚烫的脸颊,忽然就有种质问老天的冲动,为什么要给无雪施加这样的命运,为什么要让我在此时此刻显得如此无能?
“对……对不起,雪儿没……没办法照……照顾爸爸了。”
“别说傻话,只是暂时而已,爸爸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嗯……爸爸,你……一定不要离开雪儿身边,雪儿……害怕。”
我无法理解到底是怎样的痛苦让一直很坚强的无雪变得如此弱小,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替她承受这折磨,只可惜,到最后我也只能默默地陪伴,一遍遍在她痛苦的时候喂着灵湖的水。
三日过去了。
无雪的病越发严重了,全身上下不少暗红的血管都像是贴在皮肤上一样,狰狞、恐怖,好像下一刻就会爆炸开来。她每天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虽不再因为疼痛而挣扎,可我却知道那只是因为麻木了而已。灵湖的水也没了效果,可我还是不停地喂着,就算我知道这只是在麻痹自己,仍无法停下来,那水里,存着我唯一的希望,唯一一个不会觉得悲伤的梦。
第五日。
无雪纤细的胳膊裂开了,银红的鲜血险些让我崩溃,我讨厌血的颜色,它就像是死亡亲笔的诏书,写在了无雪白皙的皮肤上,愈发显得恐怖了,虽然用沾湿的布料止住了血,却无法阻止噩梦的开始,一条条血管更加张狂了起来,隐约间可以从中看到奔腾的血液,那般肆意、躁动。
第六日。
无雪的病仿佛引来了沉睡的恶魔,村里所有十六岁一下的孩子都相继出现了同样的症状,恐怖在蔓延,几乎所有村民都围在了我的院外,他们都在为自己的不幸找一个宣泄的对象,而我自然就成了众矢之的,成了那个带来灾难的人,我没有争辩什么,在我心里,已然认可了村民们的话,我就是恶魔,用鲜血洗涤了雪家,又用病痛席卷了金叶村,或许我只配死亡。
在众多谩骂中,奚薇和村长站在了我这边,前者是因为感情,后者应该是因为知道我是无辜的,不过我宁可让他们不要维护我,看着已陷入昏迷的无雪,我更愿意在村民的怒火中为自己赎罪,为无雪祈祷。
第七日夜晚。
吵闹了一天的村民散去了,留下的只是一脸悲伤的奚薇,我很清楚她的悲伤从何而来,一时因为血迹斑斑的无雪,二是因为我无神的眼珠。或许在我心底,已经放弃了和命运的斗争,甚至有些想亲自中断无雪似有若无的呼吸,想让她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也想为自己找一个消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