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还合你的口味吧?”渃儿微笑着说。
“嗯,挺不错的。”
“我这里也就这点东西能用来招待客人,你还满意就行。”
“现在我是你的员工,可不是什么客人。”
“从明天开始你才是员工呢,现在你还是客人,我刚才想了想,你在我这里上班虽说你并不在意工资,可我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管你在这里上班时的午饭,至于工资,富余的话就给你发。”
“没有什么能比你做的饭更有价值了。”
“你嘴还挺甜,言归正传,在这里没有什么固定的上下班时间,你想来就来不想来也没事,也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规矩,随意点就可以了。”
“这样我哪里还有打工的样子啊,我还是每天上午九点上班,一直到下午六点,九个小时班,有客人的时候我去接待,没人的时候就跟着你学一下制作这些工艺品,实在不想学的时候我就自己做些喜欢的事情,可以么?”
“随你吧,我对这个还真不怎么在意。”
“那就先这样做好了,说起来我一直挺好奇你父母为什么不在这里,你一个人生活应该会很不方便吧?”
我捕捉到了渃儿一瞬间黯淡的眼神,很是有些埋怨自己的唐突,肯定又问出了让她不愿提起的事情,就如筱惜很早以前对我的评价“你有时候说话、做事根本不经过大脑,美其名曰是直率,其实就是个刽子手”。
“那个……对不起,我就这么一问,你不必回答的。”
“没什么,如果我不告诉你恐怕你会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迟早会再问出来的。我从小就生活在孤儿院里,至于父母我也许就只有在刚出生的时候看过几眼,还没留下什么印象。后来我被一个老奶奶带了出来,由于我生下来就已经残疾了,刚开始的确不习惯正常人的生活,可奶奶毕竟年龄大了,我只好锻炼做各种事情,到了现在也就没什么不适应了,更没有不方便这一说。”
这个回答让我始料未及,原以为渃儿和我应该差不多,喜欢一个人生活,只不过我选择了养尊处优,而她选择了闯荡一番,可现在却知道了是这么一个情况,如果说没有一点怜悯之心,那绝对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涩。
“对不起,让你又回忆起不开心的事情了。”
“没关系的,对于这些我早就不在乎了,有奶奶陪我度过年少的时光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听你的意思,你奶奶她现在……”
“正如你想的,她已经去世了,这间房子和一些存款就是奶奶留给我的,也因此才有了现在的‘那天·相遇’。”
“原来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会选择工艺品店?”
“小时候我就十分喜欢这些东西,梦想着有一天我也能自己制作,所以就学习了一些粗浅的手艺,不过大概是因为我真的不懂经商,这里的生意一直很一般,绝大部分收入都来自于网上。”
“我越来越佩服你了,追逐并实现自己的梦想,相比较下,我还真只配得上是一坨烂泥,别说追逐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连这种东西是否存在都得好好商榷一下。”
“你说的也太严重了,我没有那么出色,你也没有那么不堪。”
“在我眼里你就是这样的,说你和那条流泪的美人鱼类似真的有些牵强,你并没有流泪,或者只是在默默哭泣,双手却在不停搭建着通往目的地的阶梯,而我却是自己把自己刻成了悲伤的美人鱼,还在等着不存在的救赎。”
“我是什么样的暂且不说,你可不能这么说自己啊,以前可能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材料,你决定来我这里打工,不就代表着你已经开始为自己擦拭悲伤了么。”
渃儿的话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体贴的安慰,我都十分受用,至少我又得到了阔别好几年的来自别人的肯定,如果此时坐我对面的是筱惜,她一定会告诉我“你终于看清楚真实的自己了”,这也是我为什么把渃儿当成是启蒙者,把筱惜看成是推动者的原因所在。
“谢谢你。”
“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佩服我我也同样,不在乎过去的自己,不放过任何一个对自己有用的契机,我也想和你一样完全主宰自己的思想和命运呢!”
“你现在不是已经主宰了么?”
“只是一部分而已,如果是全部,那条美人鱼就不会出现了。”
这句话让我思考了很长时间,就连离开“那天·相遇”以后仍没有停止。每次来到渃儿身边总会让我发生不同的触动,第一次是“直面”,第二次是“向往”,这一次是“主宰”。如果按渃儿所说,我也没有完全掌控好自己,美人鱼的出现恰好意味着我走在了一条不甚完美的道路上,对于渃儿来说,她的命运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而我则是用扭曲替代了本应顺畅的生活,就好比用“非人类”来形容,在渃儿身上这就是个褒义词,在我这里就成了别人不想太过伤害我时选择的折中概括。
一个人能否跳出自己画出来的圈子,就看他能下多少决心。
到了现在,我才有些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我正巧就蹲在这个圈子中央,也正努力反驳着“如此就好”,剩下的,就看我会选择用多大的力气起跳。</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