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有教养的小姐都知道,得体的衣着是多么重要。这个道理浅显到连社交场里用肉-体讨生活的交-际花都明白:只有把自己乔装成高高在上的贵妇小姐,才能在与其他小姐的角逐中赢得更多男人而汤姆给她的这件衣服,根本与得体两个字沾不上边。
这条裙子和温纳上次舞会所穿的晚宴裙很相似,它剪裁精良,布料柔软。唯一的不同是材质,她上次穿的裙子能将该遮住的地方遮得严严实实,而汤姆的这条却是用半透明的白色纱料做的。穿在人身上就像没穿一样。
“想让我穿这种裙子,他做梦!”
温纳从来没有穿过这种裙子,更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被迫穿上这种裙子。
她原本想发火,可一看到斯达矮小的身体,嗓音又不知不觉地软了下来,“你把这裙子拿回去,我不可能穿这种衣服。”
斯达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个黑色的大礼盒。
温纳不知道它要干什么。只听斯达恭恭敬敬地低着头说,“小姐,这是主人给您准备的另一套衣服。他说如果您拒绝穿裙子,还可以选择穿她为您准备的斗篷。”
她难掩嗓音里的冰冷,“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边说边接过礼盒,打开一看。
只见里面正整齐得叠着一套华贵的黑色斗篷,布料质地柔软,一看便价格不菲。斗篷上面静静放着一张白色的雕丝面具,恰好遮住脸的上半部分。但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这分明是汤姆的手下所戴的食死徒面具。
温纳给气得笑了起来。
汤姆这分明是算好的。
现在她捏着那斗篷,丢也不是,穿也不是,直把汤姆恨得牙痒痒。
可温纳没办法,总不能什么都不穿这么出去吧。
只好一边忍着气,一边把斗篷披在了身上。
斗篷很合身,斯达也在旁边赞美她,“小姐。”
可温纳一点都高兴不出来,汤姆怎么会知道她的尺寸?光想这点她就快吐血了。
对上斯达湿漉漉的黄色大眼睛,
温纳一下子泄了气,对它说,“麻烦你带路。”
斯达说汤姆正在大厅等她吃晚餐。
她原本以为就只有他一个人,没想到长桌边竟围满了人。
温纳的脚步顿了顿,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给她准备一张面具。
一边的斯达看懂她的脸色,立刻把手中的面具递了过去。温纳飞快地低下头,用面具挡住了自己的脸。
大厅里壁炉中的炉火烧得旺盛,桌子上的烛火跳跃,头顶上坠着巨大的水晶吊灯,在橘黄色的光中闪烁着璀璨晶莹的光。
一条又长又粗的银白色东西正盘在炉火边,它三角形的脑袋正慵懒地搁在盘起的身体上,黑豆子似的眼睛和它阴沉的长相相得益彰。汤姆坐在桌子边,一手放在桌上,一手垂在椅子边,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着纳吉尼的滑腻的头部。
那些围在桌边的人有的看起来态度倨傲,那个坐在汤姆右手边的白金发男人几乎把下巴扬到半空中。有的则一脸祥和,笑得好比友善的邻居。有的垂头沉思,有的面露愁绪,有的一副踌躇满志摩拳擦掌的模样,如果汤姆肯颔首,他恨不得扑上去舔他的鞋子。这些人清一色穿着黑色的长袍,有四个戴着白色面具以遮挡面容。
没有人说话,大厅中只有烛火爆裂时的噼啪声,和纳吉尼游动时与毛毯摩-擦时的声音。
炉火映着汤姆的侧脸,显得他的脸部轮廓更加棱角分明。他嘴唇勾成一个危险的弧度,但目光却愉悦地从下属们绷紧的脊梁骨上扫过。听到了声音,他惬意地回过头。视线滑过她的脸,乌黑的眼珠里慢慢被莫测的笑意填满。
他叹息,“这样的袍子果然很适合你。”
桌子边那些原本只从眼皮下打量温纳的食死徒纷纷侧目,睡觉的,冥想的,还有沉思的都饶有兴致地转过了头,往她的方向看去。只见走进屋子的这个女人犹豫了一下,慢慢走到最靠近的主人的位置。
“愣着干嘛?”汤姆说,用下巴点了点左侧的位置,“过来。”
这个动作被他做得极其自然,仿佛曾经做过无数次一样。
温纳僵硬着身体坐下,汤姆用手指节敲了敲桌面,小精灵立刻现身,低着头把热气腾腾的白毛巾送到她的手边。
汤姆很少对人亲近,就连最信任的纳吉尼也从来没表现出这么喜爱的神色。食死徒们都皱起了眉,在汤姆示意小精灵把手举高点时,有人看不下去了。
“她是谁?”一个身高不到五英尺的矮子尖着嗓音问,他坐在汤姆的右手第三位,很明显是个地位重要的人。
食死徒们纷纷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就连那个神色冷漠的白金头发男人都收回自己神游的思绪,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汤姆瞥了他们一眼。
被眼风扫到的人立刻别过了头。
他懒洋洋地转了转手中的酒杯,暗红色的酒液微微晃动着,映照着温暖的橘色光芒,有种光怪陆离的美丽。
“她,你们都认识。”
他们都认识?
食死徒们蠢蠢欲动。
“不欢迎?”
主人都开了口,还有谁敢反对?
“她很厉害?”那个白金色头发的男人轻蔑地问。温纳看得很清楚,这个男人只看了她一眼就飞快地别过了眼。这让她差点以为自己变身成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他连看她一眼都觉得脏。
汤姆笑着没说话。
很久以后,突然有个人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地说了句,“难道是那个……威斯?”
“怎么可能!”立刻有人叫了起来,“她是温纳威斯?我主顾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