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乳白色、半透明的水晶球,只不过这个水晶球不是实物,而是虚幻的。
别人或许不明白眼前这个水晶球幻象意味着什么,希菲丝却很清楚,她诧异地微微挑眉,“你的预知力量觉醒了?”
伊尔神情疲惫地点点头,示意希菲丝去看水晶球里显示的内容。
希菲丝凝神看了片刻,神色微变,“死劫?”顿了顿,她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伊尔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深蓝色的眸中只剩下一片坚毅决然之色。
“希菲丝,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
“他的死亡?”莱拉喃喃地问。
“不,是你的死亡,莱拉。”希菲丝定定地看着她,说。
莱拉一怔,脸色“刷”地一下褪白。
“他预测到你在不久以后就会有一场死劫,不知会以怎样的方式、确切在何时降临的死劫。我族大祭司的预知术和爱丽丝不同,爱丽丝的预知术具有很强的主观性,她所预测到的未来会随着当事人的想法的改变而改变,而我族大祭司预测到的未来却是一定会发生的,避无可避。”
莱拉的身体已经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希菲丝看着这样的她,心中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狠下心来继续说道:“他爱你甚深,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走向死亡?死劫无法消除,所以他只能把劫难转移到他自己的身上。你本该在三年前的那场战争中死去,是他用自己的生命代替了你。”
怪不得!怪不得伊尔突然倒下的时间和她遭受那道穿胸而过的致命一击的时间惊人的吻合!原来……原来……
“其实兰迪还是看错了,伊尔固然天赋异禀,可是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不是部族,而是你,莱拉,是你,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在他心里比你更重要,他可以为了你毫不犹豫地抛弃他的责任、他的族人、他所有的一切……”这句话,希菲丝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伊尔是一个合格的爱人,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大祭司。也许,作为大祭司的确不应该拥有情爱,这样才能够永远把部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就像兰迪那样,虽然对身边的人残忍,但那样的性情才最适合坐在大祭司这个位子上吧。
“你和伊尔……”莱拉颤声问。
“只是一场戏,他的心里只有你,从来不曾改变过。”希菲丝轻声回答,她始终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和伊尔的那段对话:
“你真的舍得让她恨你?即使她恨你,你死了,我想她还是会难过的。”
“但不会有她爱我时那么多。莱拉会永远爱一个人,却不会永远恨一个人,在她眼里只有两种人——在意的和不在意的。如果她爱着我,可能永远也无法从我的死亡的伤痛中走出来,只有让她恨我,她才会慢慢地忘了我。”
“你甘心吗?她不仅会忘了你,甚至还有可能会爱上别人。换做是我,我绝对不愿意让自己心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无论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怎么会甘心呢,我用了这么多年才走进她的心里,现在却要亲手摧毁这一切,可是,我不舍得她难过。帮我演一场戏吧,希菲丝。”
“我为什么要帮你?”
“兰迪的死,虽然你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一直对我有怨吧,只要帮我演这场戏,就可以让我最爱的人恨我,让我一个人孤独凄凉地死去。而且我死了以后,兰迪留在我体内的那部分力量就会脱离我的身体,完完整整地回到你身边。这样不好吗,希菲丝?”
“……好,我帮你。”
……
想到这儿,希菲丝不禁唏嘘不已。
其实她并不恨伊尔,或许曾经怨过,但那早就是过去的事情了,因为她明白,如果不是出于兰迪自己坚定不移的意愿,如果她在他的心里不是那么毫无分量,多少个伊尔都不可能把他从她身边带走。
到此,莱拉什么都明白了,原来伊尔从来没有背叛她,他想让她恨他,这样就可以最大程度地降低他的死亡给她带来的伤害,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而她呢……她做了什么,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伊尔,你根本就不值得我爱你。”
莱拉不敢去想象当时的伊尔听到她这句话后是什么心情,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过,强烈的悔恨就像无数只小虫一样啃噬着她的心脏。
“也许你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从前的你多少有些缺乏自信,在你眼中,伊尔是我族高高在上的大祭司,几乎每一面都是完美的,而你只是一个平凡的族人,对于伊尔对你的感情,你的心里始终藏着不确信,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地就相信了我们的谎言。”希菲丝淡淡地说着,没有任何责怪的意味,只是单纯地陈述一项事实。
“你说得对……”莱拉艰难地启齿,语气苦涩得仿佛一杯忘了加糖的黑咖啡。
“你不应该回来的,莱拉,什么都不知道才会快乐,”希菲丝看着她,叹道,“我曾经问过你喜不喜欢爱德华,那时我希望你的答案是否定的,因为那样你或许就不会不忍心对他下手,但是现在,我希望你的回答是肯定的。其实我看得出来,爱德华在你的心里是有分量的,从前,你只允许伊尔这一个异性靠近你,只有伊尔能够让你放下坚强的伪装,而现在,你会在爱德华的怀里安心地哭泣。”
莱拉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茶杯,没有说话。
“珍惜身边的人吧,莱拉。伊尔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