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漾的声音,很轻。
像是在喃喃自语。
她强行撑起精神,想到父亲去世的事实,心中不由得一阵悲痛,她还要处理爸爸的后事,现在不能倒下。
宋漾在床上磨蹭着,薄景琛感觉到动静,困乏间,强自睁开了眼睛,对上她惶惑的视线时,哑声问着,“醒了?”
“嗯。”
她应着,听起来状态好了很多偿。
薄景琛揉了揉眼,伸了个懒腰坐起,看着窗帘缝隙中漆黑的夜色时,微微讶然,“天黑了?”
“桂嫂烧好晚饭了,我们下楼吃吧。”
“……”
宋漾的情绪,太过平静,静的让他更觉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薄景琛眼眸半眯,细细琢磨着她的话,宋漾见他这般深思的样子,不禁牵唇笑道,“怎么跟见了鬼一样?我这副样子很吓人吗?”
“……去吃饭吧。”
薄景琛虚咳了声,避开敏感点,起身整理着衣服,宋漾收笑,执起他包扎着绷带的手道,“你怎么那么傻拿手去挡?万一我刺偏了呢?”
“当时情况急,我想不了那么多。”
“我想杀她,不是因为冲动,是真的想让她死。”
“……”
宋漾直言不讳,薄景琛捂住她的嘴,凝眉沉眸,“我好不容易把你捞了出来,你说这话是想让他们判你个故意杀人罪?”
“精神病人杀人不犯法,可判无罪。”
“……”
宋漾冷言以对,见薄景琛眸光震动,她扯唇,自嘲着继续说了下去,“不止你们,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的精神出现了问题,你收了房间里所有尖锐的东西,就是怕我发病对不对?”
“你别想太多。”
“其实你大可不必瞒我,我有精神疾病理应去看心理医生,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景琛,我只希望如果我控制不了自己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时,你能不能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别把我关起来?”
宋漾有着这层顾虑,她可以配合他去看心理医生,但绝不想被人当成疯子似的关在一个小黑屋里。
她表情戚戚,那模样,好似预料到了他真的会这般对待她一样,薄景琛听着,好笑的揉了揉她凌乱的长发,“说什么呢,就算你做的再过分我也不至于把你关起来。”
“我是说万一!”
“没有万一。”
“……”
薄景琛给了她肯定,宋漾怔了怔,默了半晌才道,“这是你说的,不能反悔。”
“嗯,不反悔。”
薄景琛应着,牵起她温软的小手,向着门口走去,“好了,别瞎想了,吃饭去。”
饭桌上,气氛尚且平和。
记得早餐时,这里是剑拔弩张的。
宋漾低头乖乖的吃着饭,薄景琛扫了她一眼,斟酌了一番道,“你爸爸的后事我会妥善处理,至于沈念晴,我希望你别误会,我跟她没什么。”
“她什么时候开记者会?”
“这两天会安排。”
“我想去看,你能安排位置吗?”
“……可以。”
宋漾忽然对沈念晴的事来了兴致,且主动提出参加记者会,薄景琛思味着,觉得她对外界的事产生兴趣是件好事,他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过有一事,他还得跟她确认,“早上你说不想要孩子,是认真的?”
提到孩子,她握勺的手一顿,垂眸,凝重碗里的稀粥舔唇开口,“我这个精神状态,不适合要孩子,何况……等我爸爸的事情结束后,我想离婚。”
离婚二字,轻易的自她口中溢出。
宋漾气定神闲的喝着粥,似乎早作了这个打算,薄景琛听着,犹如当头棒喝,明明是那么的不可置信,却在下一秒,又觉得她这话是蓄谋已久且在意料之中。
喉结滚动,艰涩的咽下食物。
薄景琛搁下筷子,抬眸,深深的看着她低垂的头,弯唇轻嗤,“等你爸的事一完,你确实没有需要我的地方了,既然你想这样,那就这样吧。”
他起身,离开餐桌,宋漾咬着下唇,在他踢开椅子转身之际,任着一滴热泪落入碗中。
那就这样吧。
等一切结束后,就分道扬镳吧。
……
一顿饭,不欢而散。
桂嫂在厨房里收拾着厨具,竖着耳朵听他们的谈话,耳尖的捕捉到“离婚”二字时,她吓得手一颤,差点将瓷盘给砸了!
惊惧间,忙擦干净手掏出手机给陆小婳通风报信:少夫人和少爷闹离婚了!
……
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卧室里,熄灯过后,两人背对而睡,自始至终,没有任何的交集。
宋漾的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指腹,摩着那空空的洞。
这是薄景琛的杰作,拿烟头烫掉了她的头。
当时气得要死,现在想来,也着实有趣。
宋漾闭着眼睛,唇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她回忆着和他初识的场景,以及婚后两人的生活,点点滴滴,从未像现在这般深刻过,也让她感叹原来这一切都完好的保存在了记忆中。
离婚这事,其实她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