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看着她这副乖巧地让人无法不心疼的模样,心中又气又痛,忍了半晌,还是忍不住无声地落下了泪。
楚玉凝见苏氏又哭了,忙从地上起来,上前揽住苏氏,“娘亲,是玉凝错了,您打儿骂儿都行,可别再哭了。瞧这眼睛肿得,比核桃还大!”
她不劝还好,这般一劝,苏氏整个人哭地更凶了。
连怀中的安哥儿都被惊醒了,睁着懵懂的眼睛,嘴一扁,“呜哇!”一声大哭起来。
“娘亲!阿姊!”安哥儿一手攒住苏氏的衣襟,一手伸向楚玉凝。
楚玉凝只得在榻边坐下,一手搂着安哥儿腋下,一手揽住他的肩膀。
“阿姊!血!刀!”安哥儿爬进楚玉凝怀里,像只小猪般,小脑袋在她身上一拱一拱的,一边哇哇大哭,一边哽咽道:“奶娘,坏!黑衣人,坏!他们杀...杀...”
“安哥儿。”楚玉凝忙拿帕子替安哥儿擦着脸上的眼泪,“你做噩梦了。没有黑衣人。你瞧瞧,就阿姊和娘亲。”
安哥儿哭声一顿,狐疑地睁开双眼,定定地看着楚玉凝。
楚玉凝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安哥儿羞羞!做梦怕怕!”
“娘亲?”安哥儿疑惑不解地看着苏氏。
他睡了一觉醒来,白日发生的一切,可不就像在梦中一般。
现下母亲和姐姐俱在身旁,让他有些分不清,那将他哄出府外的奶娘,还有那些拿着尖刀,捂着他嘴巴,将他绑在木桩上的黑衣人,是真的存在,还是仅仅只是自己做了个梦。
见苏氏眼睛肿成两个桃核,安哥儿打着嗝,抽抽噎噎地说道:“娘亲...嗝!...你也羞羞!哭地...嗝!眼睛肿!”
“是呢!”楚玉凝扑哧一笑,朝他眨了眨眼,顺着他的话道,“咱安哥儿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不要羞羞,是不是?”
安哥儿郑重地点点头,从楚玉凝怀里起来,挺直脊背,拍着胸膛道:“安哥儿...嗝!是男子汉!安哥儿不要羞羞!”
楚玉凝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安哥儿咧嘴,朝她粲然一笑,伸手从楚玉凝手中拿过帕子,转身,神色认真地替苏氏擦着脸上的泪,还体贴地替苏氏吹吹,“娘亲乖啊!莫哭了!吹吹就不肿了!”
瞧着竟似真的将方才所受的惊惧抛到了九霄云外。
苏氏看着这般懂事又生龙活虎的安哥儿,再不忍当着他的面,朝楚玉凝发脾气,让他受惊。
然而今日此事,注定会成为她心中难以迈过的一道坎。
她简直不敢想象,倘若不是永安王事先早有安排;若非兰舟机智,带着手下暗中解决了几个黑衣人后,换上他们的衣裳,混进黑衣人中;若非他二人福大命大,恰好躲过黑衣人的刀,触动机关,坠入地道之中,这其中哪怕出了丝毫差错,她现今活着只会比死更痛苦。
在她心中,楚玉凝与安哥儿,哪一个都比她的命重要。
她身为母亲,牺牲自己的性命,来保护自己的孩子,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
今日,在马车上,当传话的暗卫将朱沅宵等人的打算告知苏氏时,苏氏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她不能让楚玉凝涉险,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安哥儿落在黑衣人手中,而无动于衷。
两个人都由丫头易容伪装,被识破的几率太大,那群黑衣人丧心病狂,若是因此当真要了安哥儿的命,她活着还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