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接下来的事情,赵桓将目光转向了西北方向……事实上在发动攻击的同一时间,赵桓就把一道旨意送去了阳桥镇,交给了老种。
赵桓多余的话一点没说,只讲战机难得,开封御营兵马发动对牟驼岗的攻击,志在必得。勤王西军如何调度,全凭种卿自决。
信使只用了半天不到的时间,就赶到了西军大营,以时间计算,此刻牟驼岗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种师道捧着这一份轻飘飘的旨意,才看了不到三分之一,额头的冷汗就下来了。
御营居然要主动发起攻击……且不论胜负如何,光是这个举动,就足以让种师道汗颜羞愧。
奉旨勤王,居然裹足不前,竟然让京中官家先发起进攻。
光是这一条,就足以办种师道拥兵自重,无视君父的大逆不道之罪。
当然,赵桓不会这么干的,他也知道种师道的难。
西军主力未到,而且西军本身派系林立,各大将门勾心斗角,没法做到如臂使指,仓促出战,只会惨败。
但这也只是事情的第三层,如果要再问一句,西军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种家几代将门,光是所谓种家军就在二十万以上!
这些种家军多为类似岳飞的那种敢战士,是自备干粮上战场的。
可说是自备,西北也不富裕,谁能拿得出铠甲,兵器,谁又愿意主动上战场呢?
毫无疑问,种家就是背后的大老板。
说穿了,西军多为私兵!
既然是私兵,朝廷就很难指挥。
种师道恩养敢战士为自己所用,自然不能以严格的军法约束部下。西军能打不假,可西军的纪律也是最差的。
甚至西军打仗就是为了钱,一轮弩箭射完,不给辛苦钱,立刻掉头就跑,拦都拦不住。
西军如此,种家难辞其咎。
这事情追究起来,绝对是一地鸡毛,老种半点也不无辜。
其实无辜不无辜,已经不重要了。
御营主动出击,透露出来的另一个信号,那才是真正致命的!
官家手里已经有了一支敢战之兵!
虽然这支人马跟西军还有联系,比如韩世忠,就是二十年的老西军。
但是对不起,韩世忠是西军,却不是将门嫡系。
赤心队刘晏是从辽国归顺的,其余的年轻将领,也不是老西军。
直白点说,天子有了甩开西军的资本。
这一次赵桓主动发起进攻,他明打得敌人是金兵,但他暗中打的另一个敌人,却是大宋最顽固的西军势力!
别以为到了国家危难的时刻,就可以仗着手里的兵权,挟持天子。
更别想变成军阀藩镇,朕可不是唐肃宗。
赵桓盘算了那么多天,其实想要夺权赵佶,根本用不着那么激烈,也不用把话说得那么绝。
他大可以提拔主战派,然后让主战派去联名上奏,施压赵佶,归政天子,不着痕迹,就把权力拿在了手里。
赵桓为什么没有这么干,而是跑去大讲一番与开封共存亡,然后又跟宰执讲,跟开封百姓讲,甚至跟金兵讲……
最大的敌人,永远在大宋,在垂拱殿,在皇帝身边!
这一次,赵桓站在了大气层。
试想一下,赵桓真的避敌锋芒,放弃开封,他能去哪?
去洛阳,去长安?
然后被西军掌控,靖康耻变成安史之乱;去扬州,金陵,杭州,被东南士林掌控,做第二个完颜构;要不就去南阳,虽然他叫赵桓,但是真没有召唤陨石的能力,而且大魔导师的背后,也是南阳世家啊!
算来算去,赵桓只有钉在开封,才能维持皇帝的尊严,不至于被挟持。
换句话说,赵桓根本没得选择!
幸运的是赵桓走出了最难的一步,现在轮到西军了。
“擂鼓聚将,立刻发兵开封!”种师道声嘶力竭,严厉怒吼。
这位天下第一名将的威严终于显露无疑。
姚平仲一个小辈,也配跟他叫板?
老种要不是故意放水,又怎么会任由姚平仲上蹿下跳?
这里面的水,绝对深不可测。
当种师道拿出了强硬的姿态,所有将领,包括姚平仲在内,都乖得不得了,让去京城就去,没说的!
可偏偏在这一堆人里,就有一个不识抬举的。
岳飞突然站出,“老相公,直接兵发开封,恐怕不妥!”
种师道嘴角抽动,却还是笑道:“岳统制,你有什么意见?”
“回老相公,官家攻取牟驼岗,搓动金人锐气。末将以为,应该立刻分兵,沿着黄河东进,攻取滑州,截断金人后路。到时候不论完颜阇母,还是完颜宗望,都必须撤军河北,开封之围,自然解除!若还是按部就班,向开封进发,实在是有负皇恩,也辜负了开封军民创造的绝佳战机!”
岳飞昂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