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梦想么？

一个老人这样问一位年轻人。

老人衣着落魄，站在这条杂乱不堪的街道上，这条街名叫半边街。

什么是梦想？

年轻人二十多岁，半遮眉的短发，面相斯文秀气，略显稚嫩。面无表情的他，看起来有些冷漠。

拴着黑色皮革围裙，手拿半月形状菜刀，剁骨刀。他面前的案板上摆放了好多猪肉，他低着头，眼神麻木，一下一下的剁碎排骨肉。

老人就站在案板前，花白头发很乱，蜡黄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他张嘴说“就是你做梦都想实现的事情。”

年轻人眼中闪过一抹神采，微微抬起头，手中动作迟疑了一秒，冷漠的说了一句，“没有。”

老人露出失望的神色，感叹道：“那真是可惜。”

嘭！

年轻人一把放下厚实的菜刀，语气不耐烦的加重声音吼道：“滚开，别妨碍我做生意。”

莫名其妙的家伙，看你模样就是个要饭的，当然无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与我没关系，我不会可怜你，也不会瞧不起，我们的生活不会有任何交集，所以你也别来搅和我的生活。

老人微张着嘴。想要再说些什么。

年轻人皱起纤细而又浓密的眉毛，脸色越加冷漠，还透着一股子令人畏惧的气息。

老人没再废话，他掏出了一百块，崭新的一百块，轻轻放在案板上，依然那样和煦的说道：“五斤排骨，送到葫芦巷子王家药店，不用找了。”

老人说完转身离开，佝偻着背，缓缓消失在人群中。

年亲人伸手拿起钞票塞进裤兜，“那条破巷子还有人住？”

嘁！他有些不满的抬头看了一眼远处。

……

沈玉祖上三代都是杀猪卖猪肉的，到了沈玉这一代，老爹沈大龙对他没有任何多余要求，屠户的老本行必须要沈玉继承，其余什么的无关紧要。

于是在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年代，沈玉大学毕业就回到了老家，做起了许多人都瞧不起甚至嫌弃的工作。

那么讨厌，有本事别吃肉，别吃油。

沈玉经常这样对自己说。

他不喜欢笑，不喜欢说废话，也不喜欢别人打扰自己的生活。

听着安静的歌曲，切碎自己无比恶心讨厌的猪肉，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鲜血，宰杀一头头肥猪。

故乡有个不成文的说法，小孩子不能看杀猪匠杀猪时那一瞬，否则会带来霉运，但沈玉的父亲在他很小时，就让沈玉在一旁看着。

看着老爹宰杀肥猪，无论沈玉害怕还是哭喊，都不能逃避。

不听话，就会罚跪。

沈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渐渐麻木，这对他后来的性格影响很大。

几年前老爹车祸去世了，母亲带着妹妹去了远方，留下他一个人在这座曾经熟悉的城市。

听了好多大道理，还是没活好自己的人生。

曾经有过梦想，和别的孩子都不同，但父亲死了，那个梦想实现了又如何？

现在怎么活，没考虑过，就按照他之前计划的活吧。

天色渐渐黑暗，周围铺子收摊。

沈玉提着几斤排骨肉，叼着一根烟，朝昏暗的街道上走去。

路灯一一点亮，街上豪华车辆络绎不绝，也有跑三轮的，骑电动的。

几分钟后，他走进了一条不足两米宽的幽暗巷子。

巷子里漆黑而安静，十月份的天气，温度变得有点冷。这里面吹不进来一丝风，黑暗中，只有一点火星，那是沈玉的烟头。

王家药店？

沈玉朝里面走了一会儿，两边高墙不见顶。一扇扇锈迹斑斑的铁护门，微弱灯光里，飘出家长责骂孩子的声音。

脸色有些疑惑，沈玉停了下来回头看去，已经走了老远一段距离，并没发现所谓的药店。

“老头该不会在骗我吧？”他问自己，再走了几分钟，周围的屋子没人租住，视线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沈玉心情有些烦躁，额头出了一层细汗。他停下来，摸出烟盒打火机，点燃了里面最后一支烟，扔掉盒子。

狠狠吸了一口，再吐出来。

夹着烟的手摸了摸下巴，弯腰左手放下装排骨的袋子，从裤兜里掏出那一百块钱，还有自己的手机。

叼着烟摁亮手机屏幕，借着光看向手里的钞票。

“怎么回事？”沈玉脸色怪异，反复眨了眨眼睛，只见手里的钞票在慢慢模糊，手指还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但它却在消失。

正想凑近仔细看看，脚下街道忽然塌陷，沈玉的身子顿时跟着落下去。

惊慌中，钞票和手机都飞了出去，沈玉叼着烟，坠落中眼神惊愕的看着钞票散发出诡异的绿光，手机飞出去落在地上，四周街道裂开化作虚无的黑洞，而他正在坠入无尽的黑暗。

意识不受控制的陷入朦胧模糊，最后的余光里，沈玉看见一位老人站在不远处，老人提着一袋子排骨望着他，一脸的微笑。

……

天空昏暗无光，旷野中弥漫着灰色的水雾，一股腐烂的气味漂浮在四周。

这是一片沼泽地，四处隐约能看见一些冒着热气的污泥潭，泥潭表面铺着动物的尸骸，尸骸没有烂尽，上面爬满了肥白的蛆虫。

空中盘旋着些许不知名的怪鸟，湿腻腻的黑色羽毛，一对绿豆眼睛散发着贪婪的目光，看向那些泥潭上的尸骸。

随着沉闷而略显交集的脚步声响起，沼泽地里传来几个人的交谈。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送来一个天才！”这人语气有些不确定，夹杂着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