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只是精神受到了刺激……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医生零零散散的话语传了进来,安雅蓦地睁大眼睛,黑色的瞳孔里的空洞无限放大,如同人偶精致的眼珠,漂亮却毫无生气。她慢慢地摸索着,从床上滚了下去,跌跌撞撞的冲到了洗手间里。
淋浴的冷水浇在头上,冰的刺骨,也让她濒临崩溃的神经在猛地紧缩后慢慢地松弛下来。杂乱无章的思绪堆砌在一起,沉重得让她窒息。
汉尼拔绝对不可能会死!他和莫里亚蒂是同等级的boss。在油轮上时,莫里亚蒂近距离面对手表炸/弹爆炸,都能毫发无损地逃走。他们的手段能力和求生意志都不是一般人可以媲美的,又怎么会被一颗子/弹夺走生命。
更何况,她当时跳水以后,根本没有看到汉尼拔沉落的身影。就算她当时候痛得脑袋已经混沌一片,也绝不会发现不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在水里挣扎着求生的动静!
汉尼拔没死,也就是说,那具尸体是无辜被拉来的替死鬼,莫名其妙丢掉了性命不说,还死得面目全非,连姓名都得大变样。这个人,是怎么死的呢,是被汉尼拔按着头溺死在水中,还是硬生生地在恐惧中猝死……
安雅缓缓地蹲下身子,眼神空茫地看着透明的水珠顺着湿漉漉的头发砸进眼中,带出一连串的滚烫的眼泪。她想,她终于能够下定决心,终于能够做出选择。
“咚,咚。”
洗手间的门被轻轻敲动了两下,大开的门拖曳出女人柔软的影子,温柔的询问携着真诚的关怀。“亚历克斯小姐,你还好吗?需要我为你叫医生来吗?”
“不,不用了,谢谢您。”
安雅急急忙忙站起了身,固滞的血液猛地流动起来,让她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声音也虚弱无比。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慢慢地走出去,低着头不好意思抬眼,有些尴尬地拉扯着已经湿透的衣服。头发交错地黏在脸上,透露出可怜兮兮的味道。
阿特利夫人面色不改依旧地牵住安雅的手,将她带到床边坐下,温温柔柔地拨弄开挡住安雅眼睛的湿发,微笑着说道:“这张没有化妆的脸,可真是美丽无比,连我都忍不住为之着迷。”
这位夫人听到不对劲的动静,却没有顺着未关的门冲进洗手间,现在又没有追着询问缘由,足可见她体贴入微的心意。
安雅感激地看着她,轻声说道:“夫人,您才是无比的迷人。对了,夫人,您为什么会到医院来?”她恍惚记得昨天那个这位善解人意的夫人提到了病发两个字。难道是被吓出什么问题来了?!
黑眸中晃动着担心的水泽,点缀着这张美丽的脸,格外诱人。她若是有这么一个好看的女儿,一定会忍不住亲亲脸颊的。阿特利夫人笑容多了一份亲近:“我昨天去审讯室配合调查,回去后就发现我的丈夫因为笨手笨脚地想要做菜划伤了胳膊,所以就到医院来了。刚刚听到你的名字,就忍不住过来瞧上两眼。”
做菜,怎么会划伤胳膊,还严重到需要到医院来包扎!
也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作祟,安雅觉得那个男人的伤来得不正常。不过,她倒没想破坏气氛什么的,毕竟这位夫人说起她的丈夫时语气甜蜜满足,眼中满是柔情蜜意,由不得任何人破坏。
“夫人和先生的感情,很令人羡慕。”
笑容弯弯地和阿特利夫人聊了一会儿,安雅难受地动了动肩膀。贴在身上的湿衣服黏糊糊的,头发还时不时滴下水珠顺着身体滑下去,这滋味着实煎熬。她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声,跑到洗手间,换上了清清爽爽的病服。不过,条纹的病服,和一头湿润的头发,显得她的脸色格外的苍白,透露出一股羸弱的气息。
“这是怎么了,医院门口居然会发出这么吵的声音?!”
窗外的惊呼和尖叫一波一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让响动更加嘈杂。阿特利夫人皱了皱眉头,和安雅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快步的走到了窗户前。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安雅都能清晰地看见垃圾箱里仰头看着上面的女人表情多么的恐惧和扭曲,暗红色的血迹仿佛染遍了那一片区域。
阿特利夫人眼神还未聚焦,视线便是一黑,一只手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前面。她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一张脸吓得失去了血色,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身子也不堪重负一般晃动了两下。
“又,又出现了?!”
安雅看了看身边这位弱柳扶风的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是的。第一次是在隐蔽的角落,第二次是在偏僻的郊区,昨天是在小区,今天便已经是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罪犯越来越渴望将成果展现出来获得赞誉,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说的没错。”
病房的门被推开,穿着齐整西装的男人,努力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朝着安雅微微点了点头。
好吃叔。安雅差点脱口而出这个称呼。第四位受害者在城市中心位置出现,警方所承受的压力可谓是升到了极致,bau现在应该忙得脚不沾地才对,怎么身为组长的霍奇居然会有时间来找她?!
她看着一脸疲惫皱着眉头的男人,便知道他肯定是忙得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霍奇!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霍奇打开记录本,看着里面寥寥无几的有用信息,眼中闪过一丝苦恼和无奈:“我和摩根来调查医院内的情况,你们有没有见到过一位白人男性。他总是低着头,但是会猛地抬头,看向你的眼神凶残而冷漠,带着浓郁的蔑视和痛恨,眼球中布满血丝。但是,这样一位男性,穿着的却是令人非常信任的制服,或是保安制服,或是快递员工作服之类的。”
“听起来,这样的人非常有特点,如果我见过的话一定会有印象,但是我现在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没能帮上忙,为此我感觉非常的抱歉。”阿特利夫人揪着袖子,在原地不安地走动着,眼神时不时地瞟向门外,似乎在张望着什么一样。
安雅想了一下,露出安慰的笑容,轻声说道:“夫人,您看到您的丈夫了吧,我送您到他的身边。”
阿特利夫人感激地朝安雅笑了笑,转头又对霍奇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但是走动的步伐却是非常的快。
这个总是洋溢着活力笑得温柔动人的女孩,此刻穿着单色的病服,一张脸苍白,抿嘴露出的笑容总有几分勉强,湿漉漉的头发黯淡地垂下来。整个人呈现出羸弱的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悄无声息地倒下一般。